返回第二回 高四郎计擒柳城鬼 白剑恶剜目为申冤(1 / 2)通天神将列传首页

几十年前的柳州,乌烟瘴气,匪患不断。其中最嚣张的盗贼团伙要数神出鬼没的“柳城五鬼”。这五个“贼骨头”分别是老大白剑仙、老二锁匠、老三郑南方、老四岳东北、老五何小妍,在柳州城里以抢劫、偷窃、诈骗为生。

老大白剑仙,诨号“白老大”,是个孤儿。此人以剑术见长,自号“剑仙”,打家劫舍,横行霸道,见了官兵也敢动手。

老二锁匠,诨号“三只手”,在柳州城里有个打锁铺。此人以盗术见长,白天打锁,晚上撬锁,上街扒窃,手段卑劣。

老三郑南方,诨号“郑麻子”,柳州乡下郑家村人。此人以易术见长,佯装道士给人算命,实则骗人钱财。

老四岳东北,诨号“出马仙”,原是东北的汉民,被金人迫害,逃到南方来。此人自称和岳飞是本家,打着让岳飞上身的幌子跳大神,招摇撞骗,厚颜无耻。

老五何小妍,诨号“重瞳子”,是个长着四个瞳仁的黄毛丫头。此人以祝由术见长,号称能见鬼神通阴阳,实则用催眠来蒙骗百姓。

柳城五鬼合作共赢的门道其实也不难。首先,由锁匠出马,窃取他人财物。接着,由郑南方携同何小妍当街摆摊看相算卦,点穿被盗之人破财的近况来取得信任,然后进一步预言他会遭遇血光之灾。如果他不信,何小妍就用祝由术催眠他,迫使其相信自己见了鬼,要找人做法。最后便由岳东北前去受害者家中跳大神驱魔,又可大赚一笔。

当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有聪明人意识到被骗,却又奈何不了他们,使得柳州百姓叫苦不迭。

直到一个叫高四郎的侠客出现,扭转了这一局面。

高四郎知道,白老大、三只手、郑南方、岳东北四人都有一身武艺,不易控制,且配合度高,总能逃脱。只有何小妍是个几岁的小姑娘,不具备反抗能力,唯一的异能就是祝由术。故而只有将何小妍作为突破口,方能使柳城五鬼自乱阵脚。

关于祝由术,高四郎也略知一二。这门术法虽高深莫测,却也有条件约束。祝由师要在一个陌生人的头脑中种下某种指令需要充足的时间和安全的环境,这需要第二个人的配合。当然也有一种叫作瞬时催眠或强制催眠的禁术,难度很高,亦为江湖中人所不齿,祝由师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的。瞬时催眠术不是往对方头脑中种下指令,而是用眼术吸住对方的眼神,故而又叫吸睛术。这种极端的催眠方式类似于点穴,只能让人动弹不得,但不能控制人的思维言行。同样也和点穴一样,只能维持片刻,不是长久之计。

高四郎决心为民除害,于是乔装打扮去郑南方的摊位算命,又雇人到街对面卖糖果点心。何小妍见了果然口水直流,闹着让郑南方去买。郑南方离开摊位后,何小妍试图独自对高四郎施展祝由术。高四郎心知她在催眠自己,又岂会上钩?祝由师在施术期间自身是比较脆弱的,高四郎试图将其反催眠。何小妍意识到不妙,立刻收回眼神停止催眠,可已经晚了!高四郎噌地蹿起,控制住了何小妍,提起她就跑。郑南方发觉不妙,拔腿就追。

一路上,何小妍不断引诱高四郎看她的眼睛,高四郎心知她想使用眼术瞬间催眠自己来逃脱,便坚决不看她的眼睛。

郑南方救妹心切,一路追至狭道,逐渐远离了白剑仙的保护范围。

“快放了我小妹!”郑南方拔出木剑喝道。

“哈哈,果然是个假道士。小兄弟,道士得拿桃木剑,你这拿的是柳木剑。柳木聚阴,不但不能斩妖除魔,还会招惹邪祟啊。”高四郎不慌不忙地开着玩笑。

“小叔叔,快来救我呀,呜呜呜……”何小妍的哭声幽幽传来。

郑南方顾不得许多,挥舞着柳木剑向高四郎冲过去。

高四郎手中银光闪动,指尖刃稳稳地挡住了那柄直奔过来的柳木剑。不过半炷香的工夫,郑南方便被制服。

锁匠和岳东北随即赶到,高四郎挥动手中龙泉剑,瞬间击落岳东北那把犹在空中的镇堂斧。

刚击退岳东北,锁匠袖中短刃又疾速袭来。高四郎横剑一封,双刃相交,锁匠只觉得手腕一震,短刃脱手而出。

片刻之后,四鬼皆被高四郎制服,只有神出鬼没的白剑仙尚未捕获,不过高四郎确信他是不会苟且偷生的。

不出所料,白剑仙很快便只身前来救援。他是五鬼中最年长的,二十岁,一头卷毛,其貌不扬,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生得漂亮,到哪儿都带着剑,对谁都是一副臭脸。

“白老大,久仰大名。我来柳州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象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想到是个卷毛头呀。其实你挺可爱的,怎么不做些正经营生呢?”高四郎原本谋划了许久该如何应对这个匪首,不料对方竟是个半大孩子,这倒让他失了方寸。

“拔剑吧,大叔。”白剑仙不理会高四郎,冷哼道。

“哈哈,你叫我大叔?我真是活得忘了年岁,还以为能与你兄弟相称呢。就凭你叫我一声大叔,我不能亏待了你。既然你对自己的剑术如此自信,那咱们就比剑。你赢了,我把你的兄弟们还给你。我赢了,你们五人就得任我处置。如何?”高四郎说话的时候,一直暗中观察着白剑仙。见他佩剑不用带扣,而是用双附耳悬挂,刀鞘上装有两个有穿孔的鞘耳,一长一短两根皮带,固定的一头系于鞘附耳的孔内,另有装带扣的一头系于腰带上,高四郎心中已有了猜测。

白剑仙瞬间拔剑,身形诡异,化为数道残影,向高四郎接连刺去。高四郎眉头微蹙,拔出龙泉剑格挡。

两剑相交,铮地一声,周遭的器物都发出了刺耳的共鸣。高四郎心道:他倒是真心想救兄弟,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想到这孩子比自己的一双儿女大不了几岁,却已经混迹江湖多年,不免心生怜惜。

见高四郎凭借敏锐的直觉和精准的剑法化解了一波攻势,白剑仙却不气馁。他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之色,接着展开更为凌厉的攻击。剑锋所到之处,仿佛空气都被割开,划出一道道凄厉的痕迹。

“果然是五旦剑法!江湖中人惧怕你,并非武艺不及你,而是他们从未见过你的剑法,人对未知有本能的恐惧,但你功底一般,剑招除了诡异,没什么气韵,更谈不上风骨!”高四郎已然摸清了白剑仙的门路,说罢使出“七声剑法”反攻,直接将白剑仙的长剑击飞出去,巨大的冲击力使白剑仙倒地翻滚,捂着手腕,“嘶哈嘶哈”地吸着凉气,剧烈的疼痛迫使泪珠子不可自控地落下来。

白剑仙的这几颗“金豆子”,可把高四郎这个“老父亲”的心都化了,急忙帮他把脱臼的关节复位。

“咔哒”一声,白剑仙叫出声来,两颗晶莹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哎哟不得了了,这么多金豆子呀,快拿盆来接……”高四郎搓着白剑仙的手腕,像平日里哄孩子一般。

“我不服!”白剑仙的一头卷毛更加凌乱了,嘴巴撅的可以挂个油瓶上去。

“怎么?出尔反尔么?”高四郎佯装生气。

“我没准备好……不,是没发挥好……反正我不服……”白剑仙开始耍赖了。

“也行,那你回去准备准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这期间你若是再为非作歹的话……”

“我知道!我兄弟在你手里,你好好对待他们,我不会胡来的。”

“嗯,那就好。”

白剑仙总共和高四郎比了七次剑,第七次终于心服口服,束手就擒:“高大侠,你处置我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饶我四个兄弟性命。”

“你没杀过人,我不要你偿命。按我的老规矩,你受个剜刑便好。”

白剑仙听到这轻描淡写的“剜刑”二字,登时瞳孔收缩,脊背发凉,汗毛直立。

“你浑身上下,唯独一双眼睛生得漂亮……我还真是不忍心啊……”高四郎凝视着白剑仙那对琥珀色的眸子若有所思。

其实这些日子高四郎早已将柳城五鬼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

传闻曾经有位龟兹的武学奇才,名叫苏祇婆,以五旦剑法和七声剑法闻名于世,纵横神州武林数十载,晚年在柳州一带隐居,化名白智通,后代皆以白为姓,白剑仙正是其后人。只不过这孩子命苦,幼年就成了孤儿,因为外貌倍受歧视,又无枝可依,十七岁便落草为寇。

郑南方的命更苦,还不会走路时就被抛弃了。因为是个麻脸,扔在大街上也没人要。最后是城郊郑家村一对好心的夫妇收养了他,取名“南方”,可村民们还是更喜欢叫他“麻子”。

郑南方十五岁那年,郑家村闹起了天花,全村覆没,只有郑南方没事。养父母临终前嘱咐道:“南方啊,我们年轻时与何家交好,许过婚约,等我们郑家有了儿子,就娶他们何家的女儿为妻。我们快不行了,郑家村的人也快死光了,你去投奔何家吧,做上门女婿也行,只要好好活下去,我们就暝目了……”

将养父母安葬之后,郑南方离开了萧瑟凄凉的郑家村,独自去往何家村。不曾想祸不单行,何家村闹蝗灾,村民都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