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韩辰便与孟南竹约定,韩辰睡在里头,孟南竹睡在外头,这样如果入夜那几名汉子再有什么大惊小怪找上门来,孟南竹也好在不打扰韩辰的情况下下床去查看。对于这个提议,孟南竹只是笑笑,并不置可否,韩辰却早已疲惫不堪,他熬了一会,和孟南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便上眼皮下眼皮打架,困得不行,于是他匆匆用屋子里准备好的水洗了一把脸,便钻到床里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待到第二天早上韩辰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孟南竹仍然如昨夜一样,靠在窗边的小桌子旁津津有味的看着书。见韩辰醒来,他笑了笑,道:“韩兄这一夜睡得可好?”
韩辰迷迷糊糊并未发现异常,伸了个懒腰,笑着说:“还不错,还挺舒服的。”说着他正要下床,便瞧见了身侧那一边的床榻干干净净,似是没有人睡过。他大为不解,望向孟南竹。见韩辰看向自己,孟南竹轻咳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韩兄睡得倒是舒服,我这一夜可是实在有些难熬,韩兄你可知你这呼噜声真如同惊雷一般,彻夜不停啊。隔壁病人晚间又吐了两次血,我被叫去查看,后来索性也没有睡觉的打算了。”
从小到大,韩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粗人窝里长大的。甭管老刘也好,铁匠工会的师兄弟也好,都是一群没那么精致的人物,大家一起吃饭睡觉,谁打了呼噜什么的实在再正常不过了。但是由于自己打呼噜影响了他人睡眠,这让韩辰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他尴尬地挠挠头,说道:“哎呀,真的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我打呼噜那么严重。”
孟南竹笑了笑,说道:“无妨,我正好借此机会给韩兄讲讲,平日里可以调整睡姿,尽量侧卧而眠,避免仰卧,这样能减少打呼噜的几率。还有饮食上注意清淡一些,不要吃太多油腻之物,保持气道通畅,这样会尽量减少打呼噜的几率。”韩辰连连点头称是。
正闲聊间,房间门被砰的一声粗暴地推开,一直守在他们门前的汉子已经换了一人,但是换了的这人仍然粗鲁无比,那人拿着一包吃食,丢在桌上,对二人说道:“这是你俩的早饭,快些吃了。”说着指着孟南竹“吃完了抓紧收拾收拾,该去放茅就去放茅,然后抓紧过来看看我兄弟的状况。”然后也不管二人的反应,又是砰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韩辰叹了一口气,睡了一夜的他已经没那么大的怒气了。但是这几人的做事风格还是让他非常不爽,他走下床,招呼孟南竹和他一起吃一些东西。随后又梳洗一番之后,韩辰便随着孟南竹一同前往了那病人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孟南竹面色平静如水,走到那三名病人窗前,逐一开始做检查。当检查到昨日状况最差的那名病人时,只见那人已经能够自己睁眼,甚至还能够自己吃一些东西了,虽然仍然是身体虚弱,但是还是能够稍微清醒一点了,可称得上是状况大好。再看其他两人,也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恢复状况良好。
那为首之人仍然大大咧咧的站在一边,死死地盯着孟南竹。等到孟南竹逐一检查完后,那大汉一挥手,回头对韩辰说道:“小子,你可以滚了,你回去告诉那卖药的老头,这次有人帮他算他好运,否则定然将他剁成肉馅。”接着又指向孟南竹,说道:“但是你小子不能走,直到我这兄弟好利索为止,你就住在隔壁,一日三餐我们管着你,哪儿都不许去。中间有什么事我让我兄弟去替你办,省的你们两个商量着磨磨蹭蹭的,让我们兄弟受苦。”
当听到那大汉让自己走的时候,韩辰还是有一些高兴的,心想自己终于能从这几个混不吝的人手底下离开了。但是听说孟南竹还不能走,他不由得又是一阵担忧,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说什么,但是组织了半天没组织好语言。
为首的汉子见韩辰还站在原地,不由得怒道:“你小子听不懂爷爷说话是不是,爷爷让你快点滚是开恩了,你还是不走是几个意思?爷爷心情好不想跟你计较,劝你不要给脸不要,赶紧滚!”韩辰正要反驳,孟南竹走过来对他说道:“韩兄,你且先回去吧,此事对你多有连累,我已经于心不忍。本来医者治病救人也应该负责到底的,直到病人康复,我都会在这里,你放心吧,这几位好汉不会为难我的,你快些离去吧。待到此间事毕,我自会去找你。”
韩辰咬了咬牙,嘱咐孟南竹自己多注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背上背包,离开了这家客店。当他离开的时候,回头向二楼的那个房间望去,只见身形单薄的孟南竹站在几名大汉中间,宛如穿行于崇山峻岭水道间的一叶孤舟一样,那一身灰白色的衣服在沉闷压抑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显眼又孤单。
他叹了口气,眼下他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盼着那病人早日康复,早日让孟南竹重得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