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近卯时。

赵全坐在椅子上摩挲着那块玉佩，伴随着辛家父子颇有节奏的鼾声，整整一夜，他都在说服自己，选择赖泽鸿所说的第一个选项。

这第一个选项对于他来说何其完美，父亲这辈子唯一的执念就是希望他能科举入仕，将赵家低微的商人面貌抬入士人阶级，若再苦心经营三代，兴许赵家也能冲击一下豪门世家。

选择第一项，这些繁琐的桎梏通通省略，赵家便像那鲤鱼跃龙门般，华丽晋升为声名显赫的赵王府。

他启蒙后读的便是齐经，齐法等科举制书，对齐国知之甚深。

齐太祖训中明确提到。王者，养之郡府十税抽一，可蓄亲兵千整，示以王威。

如此这般，那黑白寨便如土鸡瓦狗，只需自己长袖挥动，霎时便可灰飞烟灭。

与之相比，这修仙大道就看起来虚无缥缈了，自己这极差的资质似乎已是不争的事实。用虚无缥缈，并且通过试炼也注定无所成就的修仙机会换取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

“兄弟，你这是一晚都没合眼呐？”

辛大力从椅子上爬起，惊讶的看着一旁的赵全，见他愣愣的出神，也没当回事，走到床前，一把将辛如意的被子掀起，怒喝道：“臭小子，赶紧起床。”

“爹，再让俺睡一会。”辛如意睡意朦胧的呢喃着，身子往床里面拱了拱，呼吸间的功夫又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辛大力打开窗户往外瞅了瞅，借着微微光亮，客栈楼下是一处面积颇大的空地，此时已是黑压压的站满了少年少女，还有一些正从别处客栈陆续赶来，这些人都默不作声的静静等待着，气氛看起来有些压抑。唯有那几名身着蓝色龙纹长衫的仙师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哎哟，俺的小祖宗哎，人家早早在下面候着咯。”辛大力一把将辛如意从床上拎起，一面往他身上套着衣服，一面絮絮叨叨的说道：“俺家能有这次试炼的机会，这是积攒了多少辈的善德才让祖坟冒了青烟，你灵根好，仙师都赞不绝口，说你潜心修炼有机会踏入那个什么筑什么期，飞天遁地不说，还能多活好几百年，这种造化，皇帝给俺家做都不换，太祖那么厉害的人，活到四十出头就死了，生出来的种个顶个的废球……”

“爹，你不是说不能说皇帝不好吗，有一次我背了一段前朝的诗，你把我屁股都打开花了。”辛如意此时也睡意褪去，看着给自己穿鞋的辛大力，撇嘴说道。

“那是在外面，这是哪儿？仙家之地，昨晚俺陪你溜达了一圈，整个天琼北镇，你可曾见到官府之人？”辛大力将儿子从床上抱下，重重的亲了一口他的脸颊，感慨道：“儿啊，一定要通过试炼，你要是能进天琼派，俺死都愿意。”

辛如意捂住辛大力的嘴，一脸认真道：“爹，可别说死啊死的，俺向你保证，一定会通过试炼的。”

“好好好，俺家娃娃就是有骨气，去吧，要不要带两个烧饼，昨晚买回来你没吃就睡着了。”

“爹，不用了，昨儿吃的太多了，我下去了，赵哥哥，你……”辛如意从赵全身边走过，刚想打声招呼，但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其实从昨天入城后辛大力就悄悄跟他耳语，说赵哥哥心情不好，让他不要招惹。辛如意也是伶俐之辈，自是知道何种原因，再加上赵全由于心事重重之下，脸色颇为难看，所以两人从昨天到现在一句话都未说过。

“你先去吧。”辛大力拍了拍辛如意的肩膀，见他出了门，将目光转向赵全手中的玉佩，说道：“兄弟，其实你晚上自言自语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

赵全闻言，侧过脸去，神色迷惘的问道：“辛大哥，你方才跟如意说，只要能进天琼派，给你皇帝做都不换，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