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握紧了斧柄，这一刻他产生的本能的警惕，不在单单针对洛河，同样也是对于世界泡意志。后者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本身也不存在任何交流的可能，但祂通过搭建这个世界泡，引导着落入其中的两人解决问题，就像是万能的造物主随意编排这剧本和棋盘，然后高高在上的漠视着棋子按照他规划好的剧本演绎。

“要怎么做？”莱茵没有继续追问，如果这一切都是世界泡意志安排好的，那此刻洛河的行为应该是符合任务要求的。世界泡意志本就是为了处理侵蚀而搭建的剧本，对祂来说只要能够完成任务怎样都无所谓，而“淡漠冷血”的莱茵自然也没有任何的顾忌，他的目的只是解决问题然后回到现世，亦或者前往下一个世界泡。

所以这个世界泡中仅存的三个意志中，只有洛河有着明确的目标和想法，世界泡意志只是静静的看着，不会出手干预。莱茵则已经看穿了一些事实，自然也会配合，因而洛河的想法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挠，甚至完成的相当顺利。

毕竟，他“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啊。

以莱茵现在所掌握的知识，满足洛河提出的需求并不难，更何况这里的时间也没有任何限制，他有充足的时间去调试术式。这一过程中，洛河只是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头顶的晶体，很显然他现在的状态也没办法进行什么精细操作了，能够控制自己的人性别捣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而莱茵也终于明白了这段时间洛河到底在做什么，所谓“想要让爱丽丝幸福”，无论怎么看都是要当面做些什么的，而现在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也不过是魔女的尸体。真正的爱丽丝，早在一亿年前就已经死去，想要完成“当面做什么”，要么召唤灵魂，要么跨越时间。一亿年过去，无论怎样的灵魂都已经腐朽至虚无，所以能够做的就只能够是时间回溯。

而莱茵也有所明悟，之前他怀疑过在这个世界的收益和付出不对等。那么现在，如果说洛河找到的方法正确，那么一亿年的时间回溯，方法和手段都不算困难，起码对于现在的莱茵来说并不困难。问题仅仅在于，启动这个仪式所需要的消耗。

就像是想要进行星际旅行，莱茵能够用自己的知识制造出曲率引擎，但引擎只是引擎，想要让其按照需求进行运转，还需要大量的能源。

一亿年的时间跨度太大太大，即便是莱茵拥有【时间】的言灵，洛河还拥有【时空】的印记，但他们从位格上来讲依然还是凡人，做不到如同原初的古神那般无所不能。就好像同样一台电脑，放在一个资深程序员面前能够做到的事，和放在一个刚识字的孩童面前能够做到的事天差地别。

所以就需要支付更加庞大的神秘要素总量，去驱动时空回溯的术式。

在那门扉之外的世界，在那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光阴中，洛河用最简单的方式，靠着杀戮和吞噬，将那些由纯粹神秘要素凝聚而成的怪物容纳在体内，这份庞大的神秘要素总量足以逼疯任何一个半神。然而洛河坚守下来了，这份强大的意志力连莱茵都不得不叹服。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正是因为能够创造理论上不可能的奇迹，在那被污浊和阴暗充斥着的人性，也偶尔会呈现出足够引人注目的光彩。

莱茵想要守护的，也正是这样的东西。

“开始吧。”莱茵拍了拍洛河的肩膀，后者反应了一阵子，才将视线从头顶的晶体上离开，那双仿佛凝聚着漆黑漩涡的眸子看向莱茵，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