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看着阿海手指上那枚戒指，老泪纵横，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上的沟壑流淌了满脸。他哽咽着，语无伦次：「我……我……」

这枚戒指老乞丐认识，那一定是辉叔的老友，阿海心存此念，于是放下了防备，从老头手中抽出手臂，扶着老乞丐坐在他的蒲团上，从袋子里拿了瓶水打开递给他。待老乞丐稍微平复，阿海问道：「您和辉……顾辉是什么关系？」

老人目露追忆、伤感之色，仍看着阿海手上的戒指，彷佛是怕它跑了，或者终究是自己的南柯一梦。他迟疑着说道：「我……姓苏，苏轼的苏，早年是一个修道之人，道号『沐贤』，意为仰慕先贤，愿意追随他们的脚步之意……」

这下轮到阿海大吃一惊，指着老乞丐吃惊道：「沐……贤……」

此举甚是无理，但阿海大惊之下已无法克制。那晚辉叔坐在凉亭里给他讲述秒乐真人时，提到他有一个师兄「沐贤」，两人乃是莫逆之交，性情相投，一同钻研修道之法。当年两人目睹秒乐邪恶行事，与天一、武当诸道长一起锄奸惩恶，期间两人与秒乐斗法，秒乐强大无匹，最终沐贤在斗法中身死道消，辉叔则身负重伤，道行无几。

一个原本身死几十年的人突然间出现在自己眼前，饶是阿海为人沉稳，也内心剧震，吃惊不已，冲口而出道：「沐……您是沐贤……师伯？」

老人点头。心中了然，这个年轻人果真是顾辉的弟子！

此时顾杰在坐在车里看着顾海和一个老乞丐拉拉扯扯个不休，下车走近了去询问。阿海看顾杰走来，便简明扼要向他说了事情经过。顾杰心中也吃惊不小，事情也太无巧不成书了吧？山海城那么大，竟然轻易地遇到了一个已经「死去」的辉叔的故友。

两人把老乞丐搀扶进大楼，打算让他暂时在公寓里休息。老人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干瘦而苍老，阿海搀扶着他，觉得老人轻如鸿毛，心中凄然，这么多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在公寓里坐下，老人迫不及待地问起顾辉的近况，得知他健在，老人老泪纵横，连呼：「天可怜见，天可怜见！」

听说他们打算去接他回来，老人意欲一起前去芥子岛，顾杰看了一下阿海，对老人说：「今天还上风浪大，您老人家身子骨怕吃不消。您还是在屋子里休息，等着我们去接他回来。」老人不再坚持，点头答应。

安顿好老人，两人匆忙驱车赶往码头去和大哥钱晋等人汇合。阿海说道：「是在想不到，竟然这样遇到了沐贤师伯，而且他竟然还活着。杰哥，沐贤师伯一直是辉叔的心病之一，他觉得沐贤师伯当是身死道消他充满愧疚，我们不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既然沐贤师伯还健在，辉叔估计这下子一定会回山海了。」

路上顾杰开着车，沉吟不语。停了好久，缓缓说道：「这位老先生想一同去介子岛，他的身体固然不允许在海上颠簸，其实我是怕……」

阿海好奇，问道：「怕什么？」

顾杰眼睛直视前方的车流，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未免太凑巧了点儿。一个本来身死道消几十年的人，竟然就在我们入住的公寓楼下。而且，两人当初关系如此好，他不会不知道顾叔的『山海居』，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去山海居找找呢？」

阿海心中了然，回道：「你是说……」

顾杰左手掌控方向盘，右手挥了挥，对阿海说道：「也许是我多虑了，不过现在形势复杂，小心为上。等见了大哥后，再听听大哥的意见。」

汽车疾行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车内流淌着一首老歌：冷暖哪可休，再回首多少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