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惊恐地转头,看见希菲满脸坏笑地站在他们身后,手上是个盛着一人份的三明治和豆浆早餐的托盘。
“姐姐!你吓死人啦!”两人意识到方才琴酒的声音是希菲伪声而来,艾莉出言向希菲埋怨、控诉她不合时宜的行为,并伸手接过她手中托盘。
贞与胸腔中的心脏吵闹得像是要离家出走一般,迟迟未能平复下来。转眼,贞与察觉到艾莉面对那一人份的早餐为难,不时偷瞟自己,眉头紧皱着她的纠结。贞与笑着说:“你先吃,琴酒下去买我们的份去了,然后我才过来的。”
艾莉无声地张嘴比了个哦的口型,接下来一口咬在三明治上,眼睛弯弯地宣告自己馋猫的胜利。站在两人身后的希菲摇摇头,但她对艾莉的宠爱渐渐浮现在她表情上。看艾莉仓鼠似地嚼咽三明治片刻,希菲坐到贞与旁边,“所以呢,为什么在他面前要演一个并不似你本心的人呢?”
贞与的神情转为冷淡,他开口反问希菲,“我这样的孩子,符合你对弟弟的期望吗?”
“不符合。”希菲诚恳地答,而后补充道,“一,我不是琴酒,他想什么我不知道。第二,你是他弟弟,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孩子,你都是他弟弟,他都会爱你的。”有些话,希菲不说出口:他要是不爱你,就是在他心中,他将会被的“家”否认、抛弃。就算你即刻拿枪指着他,他多半也会笑着夸你出息了。希菲暗自在心中念道,因她不想让孩子伤心。
“那他喜欢的,到底是‘弟弟’,还是‘我’?”贞与以冷静甚至是冷酷的表情看向希菲,“我要他喜欢的是‘我’,‘家’、‘弟弟’,如今他所视为亲人的人,都和他没有血缘一类不可否认、不可替代的联系。这些头衔他另择他人寄托其间情感,同样能演绎一出合家欢。但‘我’没有。‘我’没有替代品,我也找不到琴酒的替代品,所以我要他喜欢的是‘我’!”贞与说着,眼里发涩,分不清是舌根还是喉咙向上顶着发硬,心里一阵酸痛。他想自己这般反应、这般情绪大概叫做委屈。
希菲一时无言。她阖起眼,片刻,又睁开,眼里平静、清明。她语速放得很慢,希望自己的语气能更加地温柔,她说:“这世界上的事都是相辅相成的。你是他的亲人,他爱‘弟弟’,也爱你。你该明白的,别钻牛角尖。”
贞与撇过脸,心说按琴酒先前的反应看,自己父母多半是不会在了,不然谁会对着一份菜谱深情至此。他的家人,他找不到替代品,所以琴酒的“弟弟“,必须是自己!况且,他似乎比原本自己估计的,更加享受、依恋他爱屋及乌得几乎毫无底线的宠爱,他不想失去长久以来唯一一个愿意纵容他任性的人、他最后的“亲人”。
而且如今自己势力暗中增长,他掌控之下的这个无名组织也越发壮大。可像伍昌弘一众上层,当初大部分都是冲琴酒的名号来的。一旦他失去琴酒,单靠希菲,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还能否坐稳这个老大的位子且还未可知……哈,这么来看,希菲说的也有道理。
人皆是趋利避害的,普通人心中世间价值最高无过自身性命。想让人为自己卖命,要么,自己对他人而言,价值高于他人自身的性命、要么,发掘或制造一样,令他人自觉价值更高于自身性命的东西,并使他人将其寄托我身。格兰伯奇用兄弟情谊拉拢一众手下,他们为一句“兄弟”,拼死拼活,用自身血肉助他升位至如今的辉煌。
格兰伯奇给了个好示范。如此孑然一身的我,如此近乎无本万利的事,我有何理由不试试看?得一个“哥哥”,再得一个会为我卖命的手下,一个逐渐壮大的组织,多赢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此刻这场黑帮游戏,才算是有乐趣。
琴酒,在我摆脱“小孩”的标签之前,再给你我些许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