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
荆扉外,石头看见熟悉的少女,坐在温馨的小院中。她像一幅画,一幅色彩明艳,却又凄美的画。
“小花。”石头轻声唤着小花的名字。
“石头。”
“哎。”
小花起身,飞快的奔向荆扉。
“田叔在家吗?”
“没。”小花摇了摇头。
“二牛呢?”
“哥和爹爹都去干活了。家里只有娘和我。”小花打开荆扉,石头不是外人,不用防备,他想来,随时都可以。
“小花,我想和婶子说几句话。”
“进来。”
“我可以一起吗?”宋厌书在石头身后,征求着小花的同意。
“他可以一起吗?”小花问石头。如果石头答应,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以。”石头说,他看得出,宋厌书不只是马夫而已,恐怕自己此间的一言一行,宋厌书都要说给荀原听。
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拒绝。
小花一家,是他在这个世上,迄今为止,唯一的牵挂,他就是要让宋厌书知道这一点,宋厌书知道了,荀原也就知道了,荀原知道了,里府那些恶邻也就知道了。
如果,神谕宫的弟子,连他最牵挂,最亲近的人也无法保护,传出去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小花领着石头还有宋厌书进了屋内,屋子前些年翻新过,虽然不算明亮,但至少还算牢固。
“娘,石头有话和你讲。”小花对屋子里,正在搓着草绳的妇人说道。
那妇人三十多岁,月眉星眸,小花便是随了她的长相,二人的五官极其相似,不同的是,妇人脸上似有化不开的忧虑。
她见有人到来,连忙起身,又向后退去,眉头紧蹙,就像是遇见了什么难事一样。
宋厌书见状,不声不响的退到了门外。却发现妇人仍然不安。
“婶子。”石头喊了一声,咚的跪在地上。
每次见到婶子,石头的心就像是被人攥了一把。当初他奄奄一息时,婶子不离左右,殷殷照拂,石头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她一定是世间最温柔的母亲。
可是当他好转之后,婶子就不敢再近前了,尽管当时石头只有十一岁,尽管石头瘦得皮包骨,可那又怎样呢?
当初她住进田家时,邻家的孩子不也是才八、九岁么,不也照样朝她身上扔泥巴,扔石头么?
年纪小又怎么了?年纪小就一定善良吗?
后来,石头知道了,婶子是可怜的母亲,是受伤的母亲。虽然她善良不变,但却把温柔藏得最深。
“婶子,石头怕是要远行了,不知多久才能回来。”石头叩头说道,“阿叔和婶子救过石头的命,恩德石头都记在心里。”
“今天,石头是来道别的,但石头不会忘了阿叔,不会忘了婶子,也不会忘了二牛哥和小花。”
“等石头出人头地了,一定把阿叔、婶子接到身边早晚侍奉。”
“二牛永远是石头的哥,小花……小花是石头心爱的姑娘,迟早,石头会娶她过门,给她吃好穿好。”
婶子转过身,低声抽泣着,她从来不奢望别人能够善待自己,只求将心比心就够了。但二牛和小花是她的骨肉,她不想他们和自己有着同样的遭遇。
所以当石头说要报答自己时,她很淡然,可是当石头说二牛是自己的哥,还说要娶小花过门时,她很难再平静。
这个命途多舛的少年,与她流落宿水县后所见到的人都不同。他更像印象中白蒿族的少年,豁达直率。
荆扉外,石头回首,见小花在温馨的小院中,面色羞红,却又笑意盈盈的为他送行,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希望。
“小花,等着哥,哥一定会来娶你!”石头笑着,大声说。
……
在前往界沟的路上,宋厌书在前,石头在后,二人飞快走着。
忽然听见石头的声音响起,“宋先生,能等我一下么?”他说。
宋厌书转身时,看见石头以手掩面,两行清泪早已将胸前打湿了一片。宋厌书又默默的转过身,“尽快收拾好,前面的路,还很长。”他柔声说。
如果宫主不愿收他做弟子,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吧。神谕宫里,总不会缺他一口饭吃。宋厌书此时已经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