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又开始下雨了。
今天听月楼打算开业了,而且蛮姑娘已经在长安城有了名声,既然已经遮不住了,不如就亮相台前。
月姑娘终于打算上台演出之事如同春日花开,几个时辰内遍传遍了长安城,不少翘首以盼的文人雅士拍案而起,纷纷表示这雨再大也遮不住他的决心,主要不是为了看漂亮姑娘,是听说月姑娘受惊,来关心一下。
同僚也邀请了沈安同去,说是带个熟练工在花巷能吃得开点,沈安一头雾水地答应了。
月上枝头。
花巷的灯笼都亮了起来,所谓灯火璀璨,人潮攒动,所有的暗流涌动在这里好像都会被酒意和酡红消散,沈安跟着同僚走向听月楼,不时左右打量着花巷的风吹草动。
“得了都下班了给你紧脏的。”同僚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加速往前走。
沈安笑着应和他,看向越来越近的听月楼大门。听月楼的大门相比于花巷一贯的艳丽繁华,显得素雅而温柔,灯笼的色彩饱和感都偏低,而且只有少少的几盏在摇晃,院子里的花枝也恪守职责,不探出一点点头。
然后两个小侍女就看见了在院门发呆的大理寺一行人,跑来带着他们去主楼。
然后沈安就在主楼门口看到了柳青,想走上去打个招呼。
大理寺的诸位同僚马上拦在了中间,并且开始劝告沈安不要纠缠一个拒绝他的人,毕竟都闯过人家家门了。
“我只是想和他打个招呼……”
“你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不然大理寺面子上过不去。”
“不是我真没和他有什么。”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快进去吧,鸿胪寺大人们玩好喝好啊。”
鸿胪寺一行人一脸懵地看着被拖走的沈安,面面相觑,接着哈哈大笑。
听月楼内相比于外景多了些繁华和吵闹,但依然维持着那点清冷的底色,没有张扬的吆喝和四面高挂的红花,只有中间大台子上有一朵,其余的地方只是挂着些丝带和灯盏,好像不是重新开业,更像是漫长的营业里的每一天。侍女们在人流里穿梭交错,但是少有道貌岸然的伸手,间或一两个也会被优雅地躲开。
气氛不太像花巷风气,更像是茶楼或者戏馆。
大理寺一行人找了个大桌坐下,要了酒菜,常来的李司直客气地询问侍女晚上何时有何演出。娇俏清秀的侍女说晚上有月姑娘和蛮姑娘,然后便不肯透露半分,大伙只得作罢。
常来的推荐起了好吃的酒菜。说来也奇怪,听月楼最出名的除了月姑娘,还有极好吃的糕点和下酒菜,据说是天下排的上号的厨子,但没人见过。
人声随着客流慢慢嘈杂,忽然灯光暗了下来,声息也戛然而止,忽有琴声似从天上来,所有人目光投向中间的舞台。
人们先看到的是女子长长的披帛,绣着满天星河而垂落,披帛的尽头是坐而抚琴的清冷女子,在这宾朋满座的日子里不施粉黛,首饰也只有一根银色的簪子。
白衣胜雪的女子落在台上,过长的衣袍在台中散开,似北海倒映明月望之不及,又似昆仑山上千年冰雪照映四方。
多年后沈安和柳青聊起这一天,柳青感慨于这惊艳的出场,而沈安说他看见那根簪子上的东陵玉上有裂痕,浑身不舒坦。
如此仙女临凡似的开场登时吸引了所有来客的注意,不少衣冠楚楚放下了酒杯,也有不少就着漂亮姑娘又下了两杯酒
,毕竟虽然都是同道中人,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癖好,总归是是自由的。
月姑娘坐于台中,像是华丽完美的陶瓷人偶,等着所有的目光安静下来。
然后纤手一动,优雅的古琴曲开始飘扬在听月楼的方寸天地里。宾客们也慢慢从肃穆开始有点放松,享受着名扬天下的月姑娘难得抛头露面的一曲。
两曲终了,月姑娘向着四方微微颔首,两个小厮上台,把琴搬到了舞台一边。
“来了来了,”李司直抓住了沈安的手腕“传说中的美人要来了。”
沈安看着有点激动的各位同僚,摸了摸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