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计划是一个很好的习惯,但现实情况是,并非所有的计划都能够如期实现。
比如你曾经幻想过荣华富贵一辈子,现实却是平平无奇的人生;比如老霍华德的怀表到现在还没有取走;比如这天晚上马克和约瑟一伙人制定好的潜入计划,最后总是横生变故。
两天后的半夜,雷葛庄园的赛马跑道围栏外。
雷葛的庄园位于伯萨莱斯西区的一片别墅区,这里是大量的低矮丘陵,密密麻麻的植被,环境优美,空气比逐渐恶劣呛人的市中心来说纯净许多,每座山头就是一座富人的庄园。
天空中的云层浅薄,今天没有下雨,在伯萨莱斯如果说有个地方差不多每天都能看到星星,也就是这一片庄园区了,清冷的星光碎银似洒了漫山遍野,依稀能照出山峰的轮廓。
藏在草丛里的五个人看着最近的两个保卫走远,马克拍了拍惧脸的肩膀,后者会意,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面摸出了几个玻璃瓶,小心地打开瓶盖,往栏杆上面倾倒。
粘稠淡绿色的液体从瓶中淌出,落在铁制的围栏上面,接触的位置很快泛起细密的气泡,同时还有难闻的焦糊气味。
那截铁制围栏就好像被浇了热水的奶酪,迅速绵软融化,惧脸重复了几次,融出了足够一个人进出的通道,才小心地将用过的玻璃瓶重新收好,约瑟看到这里,面具下的眉头不自觉跳动了一下。
“小心点,不要踩到这些。”惧脸指着地上还在冒泡的那些液体警告其他人。
如果一脚踩上去,融掉鞋底也就算了,就怕连脚趾都保不住,那还怎么行动。
如果是亚修在这里,多半能猜出玻璃瓶里装的是某种强酸碱,但是这个年代,特别是对于东区这些三教五流的下等人而言,这种药剂全都是秘方,能够传给后人的。
五个人轻手轻脚地钻进孔洞里面,城堡的面积决定了这条赛马跑道比正式的跑道要短许多,从跑道到城堡本体,还有马厩和小花园,穿行总计大概四千米的距离。
按照马克他们原本拟定的计划,他们会花一个小时左右摸到厨房的位置,正常来说潜入的难度并不大,如果没有任何的波澜的话。
实际上前半段也还算顺利,五个人摸黑一直顺利地穿过了跑道,前头就是马厩,靠近了就能看见有三匹神俊的高头大马站在马厩里休息,多少有些吓人。
如果穿过马厩,直接就是花园,直通后门的位置,后门边上不远就是厨房。
怒脸看到马匹的时候眼睛都变温柔了,像他这种上过战场的人,马匹就是他们最亲近的战友,对于马匹的感情普通人难以体会到。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了一下其中一匹白马顺滑如锻的长颈,往前探的脚尖却在不经意间踢到了木质的马厩隔板上,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
于是出现了今晚的第一个意外。
“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马厩中传来,所有人全都汗如泉涌,惊在当场。
下一刻,一颗头发花白的脑袋从隔板下探出来,他不断轻揉着眼睛,年纪大了睡眠轻,半夜睡着了却被突然吵醒,眼睛酸胀难受。
五个人全都勃然色变,跟在后面的马克这时只恨不得踹死这该死手贱,节外生枝的怒脸!
这他妈怎么回答?这他妈还用回答?
“杀了他!”马克低吼着,没有任何的犹豫,满脸狰狞地从腰间抽出准备好的短匕冲了上去。
怒脸懊恼地拍了拍头,二话不说伸手捂住了老人的嘴巴,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下颌的位置,只是不好发力扭断他的脖子。约瑟和哀脸紧随其后,翻过去死死箍住老人挣扎的四肢,唯独惧脸反而惊慌地后退了一步,看姿态竟然想要逃跑。
马克奋力翻过隔板,一刀刺入年老体衰的马夫胸腔位置,尖锐的刀尖划开了坚韧的肌肉组织,粗糙的手掌能感触到某些黏滑的液体从伤口中流出,涂满了整个刀柄。
怒脸能感受到,老人那温热的气息吐在手心中,就在刀子刺入的那一刻,即将出口的惨叫声,连带着他剧烈的挣扎,全被他死死按在了掌下。
马克尽力保持冷静,声音依然能听出癫狂和颤抖——有些人用勇气面对恐惧,也有些人用疯狂掩饰害怕:“一人一刀。”
马克凶恶地盯着其他四个人,转头将手里那把沾满鲜血的刀子塞到了惧脸的手里:“你,第一个!”
“我、我……”惧脸吞咽了几口唾沫,声音都在打颤。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把还滴着血的刀子,只感觉比炭火都要烫手!
其他几个人也已经看出这个不靠谱的同伴已经心生惧意,目露凶光,这个投名状他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不然其他几个人怎么能够放心?
“对,对不起!”
不忍去看白发老人眼中惊恐滚落的泪水,那双浑浊的眼中包含的哀求,惧脸闭上眼睛,双手握着匕首,在空中停滞了几秒钟,才向下挥舞而去!
随着第二声闷哼响起,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
那个穿着打着补丁衣服的削瘦身体落地,这几刀下去,地上已经积满了一个浅浅的血泊,那颗原本打理的干净整洁,纵然睡在马厩里,头发依然梳理的一丝不苟的花白头颅,双目噙着难言的悲伤和痛楚,贴着地面的半边脸颊,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五个人用老人身上还没有被血渍晕染的衣服擦干了双手。
马克嗅了嗅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不安道:“味道太重了。”
约瑟看看天色,算了下时间,皱眉催促道:“没时间处理了,先做正事要紧。”
还有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哪怕一切顺利,这三个小时时间都未必来得及,哪里有时间去管这具尸体?
惧脸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面具下的脸都是白的:“我担心这具尸体会被保卫发现,那就坏事了。”
“那他妈怎么办?谁知道这里会睡个马夫?”马克想到这心里来气,瞪了眼怒脸,后者自知理亏,也只能闷不做声。
“只能赌一把了。”约瑟在马厩里找到老人用的被褥,盖在了他的身上,勉强遮住了些味道。
哀脸庆幸地看着那些依然还在站着熟睡的马匹:“好在马没有被惊醒。”
“快走快走!”马克面上愤怒冷峻,实际上这也是他第一次杀人,胸腔里的心脏紧张的都此刻还在狂跳。
他现在一闭眼就仿佛能看到那颗花白的头颅,也不愿多提,不然张嘴恐怕会直接呕出来。
“对对!”惧脸还要不堪,慌张几乎摆在明面上了,第一个翻过马厩,小跑着冲向了后厨的方向,其他几个人对视一眼,全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