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初三乙班,刘老师照例介绍了一下新来班级的两位同学,其实主要是介绍郭纯,现在全校应该没人不认识包国维了。
之后也就是给买新书的同学发放新的教材了。开学第一天也只有这些琐事,正常开课要到明天。
早早放了学,包国维先是去了一趟吴校长办公室。下讲台之前,吴校长让他过去拿一下高二的教材,算是借给包国维复习的。
不得不说吴校长确实细心,对包国维这个自己欣赏的学生也是真上心。拿了书,吴校长又是鼓励了一下包国维。也就让包国维回去了。
包国维出校长办公室时,看见那个新来的体育老师李德松后脚就进了吴校长的办公室,而后办公室就关上了门,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再商量些什么。
包国维拿着一大叠书本,向学校注册处走过去,注册处兼顾收发信件。包国维主要还是想看看他投稿给《申报》的文章是不是有了回信,上海离苏州也不远,来往的邮车也不算少,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刚走进注册处,乍一眼看过去以为没有人呢。直到走近了靠窗的柜台,包国维才发现此时注册处工作的那个老大爷,正在柜台的掩护下,趴在那里,睡得正香呢。
包国维走上前,用指节用力地扣了扣柜台,叫道:“醒醒,醒醒。”
终于是动了,他似乎很不满意有人打搅他的清梦,用手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问道:“有什么事?”语气带着满满的不耐烦。
“今天有从上海来的信吗?”包国维无意和他计较,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你叫什么名字?”他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包国维,似是怀疑这个穿着穷酸的学生,怎么会和上海有联系。
“收件人‘司丹康’,信可能是从上海山东路和汉口路的路口寄过来的,你找一下。”包国维说出收件人和寄信人地址。
“司丹康?我还鸡蛋羹呢!”管理员显然没听说过司丹康这个头发油牌子,还以为包国维跟他开玩笑。
“让你找你就找,哪来那么多怪话?”包国维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配合那长突然严肃的脸,你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威严在。
不怪包国维对管理员态度差,只是包国维还记得这管理员以前给过老包难堪。自己本来还想心平气和地和他交谈,没想到这人还得寸进尺了,那就不要怪他包国维不给他好脸色了。
管理员看着包国维的眼光,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说:“好好好,找就找嘛。”说着就挪动肥硕的身体去背后临时存储信件的地方翻找,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估计是在咒骂包国维。
包国维点到为止,没有再和这个欺软怕硬的管理员计较什么。
不一会儿,管理员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他把信拍在柜台上,八成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正欲出口伤人,看到包国维一下子又凶恶起来的眼神,声音一下子变软了:“还真有一封,早上刚到,收件人怎么不写真名,写什么‘司丹康’……”
包国维拿了信就走,没有理会身后的嘟囔,包国维感觉和这种人多计较一分钟都是浪费时间。
再说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走到校园一个僻静的地方,包国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抽出来的是几张纸币、一封信还有一张报纸。
包国维把信先放在一边,数了数钞票,整整二十五块,这对包国维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包国维一下子就乐开了花。
他忙打开信纸,看看里面都写了些什么。上面是《申报》的编辑的回信,首先是赞扬了包国维的文章情真意切,句句可见拳拳爱国之心,之后就是解释稿费的计算方法,这么好的文章他们是按最高的稿费给的,最后这个编辑还向包国维约稿,表示对类似的文章报道来者不拒……
包国维放下信纸,打开随信一起过来的那张报纸,就看到自己的文章就登在最显眼的版面上,可见《申报》对文章的看重。
包国维收起这些东西,手里紧紧攥着那几张纸币,揣在衣兜里。一只手拿着那叠书,脚步轻快地出了校门。
他知道写文章发表赚钱,但没想到这么赚钱。难怪前世看书时看到那些名家能靠稿费就活得很滋润。
现如今这年代教育断层严重,知识某种意义上被有钱人垄断着,知识分子较少,国家又正处于内忧外患之际,所以呈现出这种知识分子值钱又不值钱的诡异局面。
包国维甩甩脑袋,暂时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如今的主要任务是尽快完成学业,积蓄力量。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为国事奔忙。待到羽翼丰满,才能更好地在这乱世尽己所能,为国奉献。
……
包国维揣着钱,脚步轻快地往秦府走,今天算是有两个好消息,值得和老包分享一下,让他高兴高兴,也让他在秦府佣人面前能够扬眉吐气。
包国维回到秦宅时,进门就看到了刘妈、快嘴婶正坐在门口边择菜边聊天,他照例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两人看到包国维回来,立刻停住了话头,看向包国维的眼神有点奇怪,而后终于是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是国维回来了呀!”
包国维心里觉得有点不妙,也没回话,脚步放快了一点,忙往秦宅深处,自己两父子住的房间赶去。
快嘴嫂两人看着包国维走远,又开始了她们之前的闲聊。
“我看老包这次怕是很难脱身了,陈三癞子堵在房里,硬要老包还钱。”快嘴嫂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其他人听去了似的。
刘妈听到也低声回应:“谁说不是呢,你说这老包那么忠厚老实、省吃俭用一个人,怎么会借这‘馿打滚’呢?”听到这,快嘴嫂有点不忿:“还不是为了他们家那个少爷,天天跟着一帮富家少爷鬼混,课业一塌糊涂不说,还净糟践钱。你看老包自从把包国维带到秦府,十多年了,就没在做过一件新衣裳。”
“这孩子不争气,老子就是累死了也没用,就是可怜这老包还总想着他们家包国维能当大官呢。”刘妈做了一句经典的总结。
“那还用说,十个老包也遭不住包国维这样折腾,听说今年又留级了。做大官怕是难喽,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毕业。”……
包国维还没走到自己房间,就听见老包在求情:“你让我缓一缓,我一下子又怎么能拿出拿出那许多钱,我身上的钱全给你了呀!”
包国维顿时明了,这是逼债逼到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