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还有未来吗?”
一名瘦弱的男孩跪在废墟中,浓烟夹杂着火光滚滚升起,他浑身颤抖,耳边传来绝望与死亡的歌声。男孩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只手——被埋在废墟下母亲的手,他拼命的想把母亲救出来,但他太瘦弱了,他感觉到手里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降低,他努力想要抓住什么,但无能为力。而他悲泣的哭声很快便隐没在嘈杂的,混沌的灾难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已经哭不出一点眼泪了,那只曾经温暖的手掌,现在已经如同枯木一般,他回头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伴随着风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哭泣,朦胧的沙尘肆意的在天空飘扬,他抬头望向天空,十颗发光的火球悬浮在天上,使大地呈现一片灰蒙蒙的红色。
男孩最后握了握那只枯槁的手,像是做了最后的告别,他缓缓的站起身,四面八方的哭声不断刺痛着他的内心,所望之处,全都笼罩着悲痛的阴影。
忽然,天空隆隆作响,男孩还未来得及发现方向,一颗黑色飞行物以极高的速度划过天空,红色的云也被劈成两半。不一会儿,一道凌厉的白光闪来,男孩的眼睛被刺的生疼,与此同时,远方升起了一团巨大的,红黑色的蘑菇云,并且快速的增大增高,眨眼间,已经升到了云层之上。
男孩看到了扭曲的空气,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回头反向逃跑,因为此刻那面扭曲的空气正在以每秒三百米的速度疾驰而来,任何活物迎面撞上都会瞬间化为碎片。男孩迅速的躲到了一处斜坡,时间来不及了,灾难发生的太突然,他也不知道避难所在哪里。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更恐怖的声音了,夹杂着灾难,恐惧,悲伤的咆哮,仿佛大地被撕裂,天空在崩塌,一瞬间飞沙走石,几吨重的石头随风而起,还有些沉浸在悲伤中的人们被瞬间瓦解,朦胧的空气里又多了一丝血腥。
冲击波走的很快,男孩很幸运,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沙土,他艰难的站起身来,已经听不到哭泣的声音了,不知道是他的耳朵被震聋了还是没有活下来的人了。
“我们没有未来,我们没有未来……”
男孩的神情有些恍惚,空洞的眼睛注视着满目疮痍的大地,他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十颗太阳东升西落,沧海桑田,万物变迁,久到文明更迭,生生不息,直到又一颗巨大的火球在他面前炸开。
男孩猛的回过神来,只是幻觉。
不过废墟还是那些废墟,死亡还是这些死亡。
终于,他踉踉跄跄的迈出了步子,已经没有路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男孩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挪动脚步,他走过了自己家,走过了朋友家,走过了所有认识与不认识的家,凝固的血液粘在鞋底几乎使他抬不起脚来,残肢和残壁堆在一起,有些墙壁上甚至留下了黑色的人影,男孩看不到一个活人,混浊的空气令他看不清脚下,但他就这样走啊走,他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这片一千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大陆,此刻已全部笼罩在灾难的阴影下。
男孩隐隐约约看到天上的一颗火球变大了,他揉了揉眼睛,空气太混浊了,他端详了好一会,忽然意识到火球在陨落。
“我们没有未来。”
男孩说了最后一句话,几秒钟后,那颗火球覆盖了整个天空。
他看见了一片五彩斑斓的黑暗,蜷缩的纬度在虚无中展开,他看见了宇宙暴涨和热寂在同时扩张,看见了像弦一样的引力在多个维度之间跳跃,希格斯场上的粒子相互交融,星际尘埃和气体逐渐冷却,最终组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一百万光年的星系——上帝之眼。
古老浩渺的眼睛注视着男孩,来自宇宙的压迫死死的摁住喉咙,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甚至感觉不到意识的存在,男孩只是看着眼睛,周围的空间超越光速般的向身后退去,所谓的空间只剩下虚无,男孩和眼睛。他仍然看着眼睛,在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
炽热的火焰一瞬间穿透了男孩的身体。
“啊——!”
男孩忽然从恶梦中惊醒,冷汗铺满了一大片的床,他浑身颤抖,心有余悸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嘿!萨默,我照顾你一天了,终于醒了!做噩梦了?”一名长发男子很随意的靠在床边,他关切的看着男孩,但言语间充满着不着调的语气。
萨默看向床边的男子,男子的额头多出来一颗紧闭着的眼睛,萨默想起了什么,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是个超级可怕的噩梦呢,超级超级可怕,托尔舅舅,我妈妈呢?”
“给你准备午餐呢,先别管你妈,给我说说梦到啥了?”托尔撇了撇嘴。
“萨默!你还好吗?”一位不再年轻但仍充满活力的女人闻声而来。
“妈妈!”萨默笑了起来,“没什么,做了个梦而已。”
“好儿子!你要吓死我了,从昨天中午吃了药就一觉睡到现在!我都做了三顿饭了!你就一直睡!睡!睡!我生怕出什么事,幸好你舅舅来了,要是医生给你的药有问题,我……”
萨默笑了笑,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很少见到母亲这么强烈的情绪了。
“嘿,艾琳娜,别着急嘛,有我看着呢,我是谁?”托尔指了指自己额头的眼睛,“这种小病岂不是手到擒来。”
“得了吧,托尔,你先把自己照顾好。”
“我好的很!昨天一天走了达罗东区的全部地方,巡逻队巡逻岗武装力量分布摸的都差不多了,就等其他组的工作。”托尔一脸得意洋洋,“我这身体素质!侦查之星可不是白拿的!”
“OK,侦查之星,我托你的……”
“等等妈妈,让我看看你的手。”萨默突然打断艾琳娜的话。
“我的手?”艾琳娜大大的疑惑,但她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萨默一边仔细端详着母亲的手,一边努力回忆梦里的那只枯槁的手,他很确信自己不是梦里的男孩,他只是作为旁观者看见了一切,所以母亲也不是梦里的母亲,但是最后那只眼睛却看向了他!萨默在眼睛里也看见了自己!那个男孩是谁,眼睛又是谁的眼睛,萨默已无暇顾及,他只能趁在遗忘梦境之前,确保不是母亲的手。
“萨默?怎么了?”艾琳娜关切的问道,托尔也瞪大眼睛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