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北北身为编辑,自然是懂诗的。
此刻接过手稿,反复看着,眼睛冒光,如捧美玉。
她激动了。
她完全不敢想象,就在这风雪交加的上午,就在这寒冷简陋的楼道,一首经典就这样诞生了。
关键,她自己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她看着作者写出每一个字,每一行诗。
这简直就跟做梦似的,太神奇了。
“马老师,你看这首诗能不能收?”
“能能能,太能了。”
“那这首诗的稿酬,我今天能一起领走吗?”
马北北顿时抬头,幽怨的看着谭棋。
人家感动的在哭时,你就讲俏皮话。
人家激动的沉浸在文学世界时,你就提钱。
非要这样子吗?
直率也不能直成这样吧?
当然,她是专业的。
马北北深吸一口气,幽怨就转成了微笑。
“稿酬可能没那么快,毕竟还得请领导核定嘛。不过你放心,我这边会跟紧,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好不好?”
“好吧,按你们的流程来。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小心路滑。”
谭棋挥挥手,一头钻进了风雪中。
马北北低头看着手稿,又开始激动起来。
等到谭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扭头就往回跑。
“钟主任,钟主任……”
钟主任,名叫钟沛璋。
就是坐在办公室角落位置的,那位五十来岁的男人。
他属于文化战线的老同志,在西柏坡时就到了新华社。
两个月前《中青报》复刊,又开始主持编辑室工作。
职务是编辑室主任,也是《中青报》副总编。
只是场地有限,现在的领导也还不太喜欢坐小房间,所以大家都凑在一起办公。
钟沛璋听声音就知道是马北北,但“人未到,声先到”的这股咋呼劲儿,让他直皱眉头。
等马北北风风火火跑到跟前,他放下笔,严肃道:“北北同志,你现在是编辑,得注意身份,注意影响。”
“呃,我错了,主任,实在是太激动了。”马北北不好意的咧嘴。
“因为什么呀,激动成这样?”
“谭棋同志的诗,写的太好了,您看看。”
钟沛璋接过手稿一扫,意外道:“新诗?”
“对呀,就刚才我送他下去的时候,我俩边走边聊。”
“然后在半道上,他突然不说话,愣了一下神之后,直接坐在台阶上开始写。”
“我全程都看着,一气呵成,连一个字都没改过,真是太厉害了。”
“而且您知不知道,他刚才跟我说,前面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在八里庄邮电所写的。”
“他那天去街道办理知青返城的手续,结果不喜欢分配的工作,然后扭头就跑到邮电所,蹲在角落里写诗,写完就寄给了我们。”
马北北越说越激动,连脸色都开始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