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锃亮的皮鞋踏在冷色钢铁搭成的道路上,如同它的主人绷紧的心脏一般,规律又冰冷的持续回响在走廊里。
对于塔克来说,时间这个概念已经消逝了,或者说他的生命剩下的时间短到他创造出的任何蒸汽造物都无法探测出其具体数值。
他和他的整个科研团队已经尽了全力,他们废寝忘食地工作了3个星期,身体上的疲劳已经限制不到他们的工作内容了。毕竟,作为整个世界上剩余的最后一支能够完整运行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大型号“幸存者”差分机的工程师队伍,目前幸存的整个世界范围内的人类都在为他们的研发争取时间,他们,是人类的最后希望了…
有史以来最大的一股尸潮在两个月前涌向了塔克目前的聚居地“瞭望碉堡”,它的城镇中心搭载着人类在灾变后最大的多功能反射式望远镜“沉默窥探者”,有着目前幸存人类能拥有的最大观测距离,甚至能观测到头顶天空中的群星和浩瀚的太空。但能观测到深不可测的太空现在也不能够给“瞭望碉堡”里的幸存者带来任何安慰了,因为观测员所能看到的视野尽头也挤满了数目庞大的丧尸,这股力量已经不是任何幸存者势力能够抗衡的存在了,它就代表着人类文明的毁灭。
塔克工程团队的原先目标是尽所能的找到尸潮的应对方法,但都以失败告终。蒸汽造物对于这样的灭世尸潮的应对方法也实在有限,拥有再多的钢铁、煤炭和火药也无尽于事了,他们能做到的只有继续研究曾经旧世界人类的最终课题:时间穿梭机,将所有希望交给时光穿梭机能够将幸存者们带回数百年前灾变尚未发生时古籍中所描绘的那个蓬勃发展的世界。
塔克走进了他的工作间,入眼就能看见庞大的“幸存者”差分机,钢铁齿轮,滑轨和蒸汽管道布满它的全身,升腾的蒸汽萦绕着整间工厂,它是如此地巨大,哪怕城防防线旁那些比两座石屋堆叠还要高大的蒸汽机甲“泰坦”在他的脚下也显得像一只逃窜的小蚂蚁。“幸存者”旁满是怀抱着运行数据的工程师们,他们承载着人们的希望,因此焦急地不断对照数据,调整蒸汽动力,向其他疲惫的同行们交换结果。哪怕连轴转数天的身体也因为这股希望的力量而仍然坚挺,为着人类最终的希望而努力。
塔克站在车间上层的围栏旁沉默地看着忙碌的人群,他刚刚从难得的休息中醒来,几个小时前他再次在数据调试台上晕倒,被同伴们送进了房间。他如深海般湛蓝的瞳孔上倒映着车间中人们忙碌的身影,他不断地看着,看着,最终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时空穿梭机的数据模型早在他累到晕厥前就已经成功调试完毕了,运行模块和原型机也早早就装载完毕了,但人们都在等待,都在做着最后的尝试。时间穿梭这个概念对于他们还是陌生了,没有任何先例,没有任何对照,没有人能够确保这台新出现在人类历史中的机器能否成功运行,照着他们的规划进行时空穿梭。实际上在他的心中,人类文明已经进入了可怕的倒计时,将希望放在这样一个不成熟的概念机上本就是一个可悲的现实。
“塔克工程师!塔克他醒了没?”不远处的车间钢铁大门的轴承旋转着,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这声大喊刺向车间里工作的人们的内心。塔克定睛看去,一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他没有带着配枪,满身钢铁护甲上沾满了火药灰和暗红色的血迹。塔克眼睛微眯着,“特鲁大人呢?城外情况怎么样?”塔克对着士兵问道。
“首领大人在内城最后一道城墙上,他撤不下来了,尸潮已经冲进内城了!他命令你立刻启动回溯计划!”
塔克听到这样的战报后快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全身颤抖,双手用力抓紧钢铁栏杆才不至于像一块烂肉一样瘫倒。他必须站着,必须支撑着活下来的人们的最后希望。车间里的人们全部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全部都抬着头看向了塔克。他们的眼睛反射向塔克的光刺得塔克睁不开眼,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光芒中蓄满的绝望的情绪。他好想就这么倒下,就这样死去,就这样结束吧,努力有什么用处呢?他清楚地知道在这间车间的所有人都不相信那个仪器的能力,所有的努力换来的结果都是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