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四章 出其不意(2 / 2)土司刀客——最后的武状元首页

七米抡了抡胳膊自言自语道:“难怪才不过一天一夜竟然恢复得这么快。”

衮戈压低声音说道:“三弟,敌人进入指定位置了。”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七米。七米忍着疼痛站起身说道:“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一行刀客此生都不会忘记在这一线天里的遭遇。他们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来到凤凰峰下竟一事无成还险些被武林中人灭掉;好不容易逃离是非之地,急匆匆避开大路钻进山林准备绕路潜行,却不想在这么一处绝地被人伏击。

噶容绝望的发现,伴着一声声霹雳炮的巨响无数块大大小小的石头卷起漫天的烟尘如神兵天降不断从绝壁上滚落下来。这些石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不断砸向峡谷里一群惊慌失措的刀客。噶容一行刀客此时正骑行在修建在岩壁上的栈道上,无法抵抗、无路可逃、无处可躲,这便是对眼下这种情形最简单明了的写实。

“三宝护佑!护法神护佑!”很多刀客翻身下马双手高举护身嘎乌虔诚地跪在栈道上祈求神灵保佑,更多的刀客则呼喊着左右闪避,凄厉的叫声、悲痛的哀嚎声响彻山谷。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山谷里一切都逐渐恢复了平静,弥漫的硝烟逐渐消散,噶容被几名手下从一堆死尸中扒了出来。他长吸一口气费力站起身子。“感谢三宝护佑……”这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右臂被炸碎了苍白的右手无力的挂在半截断臂上。他强忍着剧痛和愤怒咬着牙用左手颤抖着摸了摸才发现右耳廓也仅剩一半左右,右耳失聪什么也听不见,一边脸上血迹斑斑居然嵌着不少石子。他神情落寞的用左手扶着半截断臂骂骂咧咧地跪坐在地上,心想老天真他妈对自己不公炸掉的怎么不是相对用处不大的左臂,怎么不干脆让自己一死百了呢,于是一把扯下银质的护身嘎乌扔在一旁。不远处一把长矛斜插在河谷里,长矛上一面狼旗示威般随风舞动。噶容此前杀过的人影走马灯似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他愤愤不平地吐了把口水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前走了几步便一头栽倒在河谷里。

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第五日后方才来到几朝古都奉元府。第二日,与唐门师徒和归心似箭的洞波寨众人依依惜别之后,七米带两位女扮男装的姑娘一同前去拜访玄静法师。

进得寺庙知客听闻几人欲拜访玄静法师,便将来人好好打量了一番说道:“看来几位是刚从凤凰峰回来的武林新秀。”见几人点头回应便道:“法师交代,不必通报,请随我来。”知客将几人带至寺院深处幽静的后山上。只见玄静法师在一棵古树下闭目打坐,听到几人到来便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不知新秀状元亲临,贫僧有失远迎。”

几人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七米说道:“法师这么说可折煞晚辈了。此次武林大会真是险象万生,若非法师飞鸽传书搬来救兵,结局真难说。”

等几人席地而坐之后玄静法师一边给几位斟茶一边接着说道:“贫僧只是做做顺水人情,明教愿意派兵救援还不是因为刚好收了公子你的好处,与贫僧并无半点关系。”

“法师谦虚了。晚辈送的都是些浮财,没想到竟能为武林中人解围花灾。”

“如此看来,君子剑替公子这些财物选择明教是个不错的选择,将来能否利益众生就只有拭目以待了。”

“师父和我觉得哪个团伙把持朝堂其实并不重要,尽快结束混乱的局面显得更加重要。”

“公子的意思是,只有结束乱局才能实现百姓安居乐业的愿景?”

“不错。如今这天下战乱不断饿殍满野,百姓深受其害。战事早日结束百姓才能安宁。”

“不错,不错。公子文武兼备虚怀若谷小小年纪有此番见地不愧是剑痴的关门弟子。”

“法师谬赞了。”

“今日既然到得寺庙,恰巧遇到贫僧禅坐。贫僧就问你们一个问题,这水与火若选一样作为你们修行的境界,你们愿意选择什么?”

朱牡想了想说道:“我选择火。火代表着热情、希望、温暖、勇气和毁天灭地的力量。”

宋清月含情脉脉地看了看一旁正襟危坐的七米接着说道:“我和妹妹一样愿意选择火。火象征生命与活力、光明与正义、勇气与力量、温暖与快乐。在这乱世之中我愿意活得像颗流星即便是一闪而没也要热烈而灿烂。”

“公子你呢?”玄静法师问。

“晚辈觉得各有利弊,可是权衡下来晚辈更愿意选择水的境界。”

“愿闻其详。”

“晚辈觉得水的境界或许更高一些:无孔不入、无坚不摧、能因时因势因境而变;夜凝成露、晨散为雾、夏落成雨、冬结冰雪;需细腻则细腻、需粗犷则粗犷;无色无味无形,无色才融七彩,无味适配百味,无形方能万化;静则沉淀冗余独清,动则携沙裹石合纵;上九天与星月闲游,下五洲与泥沙结伴。”

“妙哉,妙哉。贫僧再赠两句:虽一滴不改其质,纵万年东流到海。能容万千物种,方成浩瀚江洋。公子,知之行之,不枉来这世间一遭。”

七米在心里默默复述了一遍,虽一滴不改其质,纵万年东流到海。能容万千物种,方成浩瀚江洋。起身行礼说道:“感谢法师指点,晚辈谨记在心。”

拜访过玄静法师之后,七米深知要在漫长的冬季翻越无数的雪山回到雪域腹地萨钦比登天都难,加之自己和隆布均受了伤一直未能静心疗养,便带着隆布和两位姑娘按照玄静法师所指三日后寻得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在那里搭起帐篷住下来。

这一住便是大半年,自己和隆布的伤早好了,可等到春暖花开夏日到来也不见几人主动谈起下山的事,唯有那几顶渐渐破败的帐篷在不断催促。这一夜七米等几人睡下便提上酒坛轻手轻脚走出帐篷独自一人躺在不远处湖水旁厚实的草地上仰望苍穹,看明亮的月亮缓缓落下,看那璀璨的银河横贯天际,看着那些偶尔从夜空中滑落的流星悄然落泪;微风拂面、松涛阵阵、夏虫啾啾……这一夜他竟舍不得合眼睡下独自候到天亮。这一夜,他与自己彻夜长谈。他问自己存在的意义难道只是为了复仇?复仇之后呢?他问自己是善是恶,抑或两者皆有?他问自己为什么能看淡名利却放不下过往情仇?……他想起自己一生的经历,想起至亲好友,想起亦师亦友的唐老先生,想起避世苦修的无名堪布,想起大隐隐于市的玄静法师,想起野心勃勃的通鼎主持,甚至想起死在自己刀下的那些人日渐模糊的脸……

当从清晨轻柔的薄雾中飘来宋清月和朱牡焦急地呼喊声时,七米在酒醉后最后一丝意识里找到了答案——只有濒临过死亡的人才会真切的感受到活着有多么美好!有宋清月的古筝声和朱牡的山歌以及隆布憨憨的笑容陪伴,此生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