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陪奶奶的那几天k几乎没有了神智，木讷地烧纸上香。棺下点着一盏长寿灯，在丝丝春风里摇曳。

z替她操办好了所有事情，直到送殡那天晚上。他看见k依旧坐在门外望着那间昏暗的灵堂，他说：小如，你哭吧，哭出来吧。他轻轻抱着她，几近祈求的语气说：哭吧小如，我在呢。

我在呢。我在呢。

k终究是哭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衫，在他的胸口处哭出了一个大窟窿。灼烧着他的皮肉，刺痛着他的心。他听着k说：我没有家了，奶奶也走了，没有人爱我了，我是个没有根的孩子了，没有人爱我了。他听着她讲述她那些离她而去的亲人，那些爱她的人，她说：爸妈当初为了答应陪我去踏青，所以赶着去送货，才会出事。她静静的在心里责怪自己，静静的想着出事后她被领到父亲的病床前，听他说他和妈妈爱她，会一直爱着她。只不过他们要兜兜转转走很久才能遇见，希望她能不要责怪他们不在身边，要永远记得他们的爱和牵挂。九岁那年她初次接触死亡原来是这么可怕，在一瞬间可以夺走爱的两个人。她以为是春天的错，觉得是自己的错。再后来，又一个爱的人教她接受死亡与离别，那个可爱的小老头挤着笑脸告诉她：小如啊，你看，把爸爸妈妈种在春天，会有新的生命。把爷爷也种在春天，爷爷会长成一棵大树给小如挡风遮雨。你爸爸让我告诉你呀，春天是个收获的季节呀。把爸爸妈妈种在春天会收获很多个爸爸妈妈。小如说是不是呀，春天可真是个好季节啊，万物生，万物长。

春天到底是不是个好季节呢？她问z。

z只盯着她说：小如，把爷爷种在春天，春天里有繁茂的大叔，把奶奶种在春天，爷爷会遇见奶奶，他们不会孤单。把爸爸妈妈种在春天，他们的果实是我，你忘了吗，秋天的果实，是我。我们相遇在秋天。你不会没有根的，你的根就是我，我还爱你呢。你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