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高悬，洒下一抹清冷的光辉。

陈耀文并没有看错，那姑娘确实是在向他走来。

她步态娉婷，正如《洛神赋》中写地那样：“践椒途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

一时间，陈耀文竟有些微微失神。

“当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没想到，在这天涯海角的半夜三更，公园里居然还有人。是失恋了还是怎么着？”那姑娘走到陈耀文面前站定，冲着他微微一笑。

这笑容美得不可方物，在月光的衬托下让陈耀文第一次领会到了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恐怕也不过如此。

陈耀文稍稍回过神来，他知道这姑娘话中那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出自明代剧作家汤显祖的《牡丹亭》。

这句戏词大体表达的意思是眼前有美好的事物却无人共赏，表达了《牡丹亭》中的女主人公杜丽娘的孤独与内心深处对爱情的渴望。

陈耀文觉得这姑娘说话挺有意思，反正左右闲来无事，与这姑娘闲聊一番倒也挺好。

于是，他想了想，答道：“我哪里有这么好的雅兴，就算眼前真的是‘宅紫嫣红开遍’，此时于我而言也是‘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在《牡丹亭》原文中的前一句戏词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陈耀文化用这一句，意思是眼前的景色再美，此时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断壁残垣，表示自己并不觉得眼前的景色是‘良辰美景’，因此就不会因为眼前景色无人共赏而感到孤独，等于是否认了这姑娘的说法。

“大半夜地跑到公园里来的，还说没有闲情逸致，”那姑娘又笑了笑，顺势在他旁边坐了下下来：“嘿，没想到你也喜欢读《牡丹亭》。”

“读过，但谈不上喜欢。”说着，陈耀文也顺势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句很多人都听过，但很少有人能说出它的前一句，你能清楚地知道前一句还知道它表达的意思，说明你对《牡丹亭》很熟嘛。”

那姑娘顺手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湖心，激起了阵阵涟漪：“既然很熟，为什么又说不喜欢？”

“我说的是‘谈不上喜欢’不是说‘不喜欢’，”陈耀文纠正道，“不过你非要说我喜欢读《牡丹亭》，也不算错，因为大学的时候我确实读过好几遍。”

“嗯...”那姑娘歪了歪脑袋，哼哼了两声，道：“好嘛，好嘛。你这么说搞得我特别霸道，非逼你承认似的。”

犹豫了一下，那姑娘双手撑在石椅上，然后用脚踢着椅边的石子，道：“既然你不喜欢...嗯...对《牡丹亭》没有那么喜欢，那你喜欢的戏曲...或者诗、词、赋也行，你最喜欢哪一篇或者说哪一首亦或者说是哪一句？”

“这我倒是没想过，”陈耀文慢慢地靠在椅背上，盯着静静流淌的湖水，轻轻笑了笑，道：

“毕竟喜欢的诗词文章太多了，在境界上，我最喜欢辛弃疾《青玉案·元夕》；在气势上，我最喜欢岳飞的《满江红》；在辞藻上，我最喜欢王勃的《滕王阁序》；在豁达上，我最喜欢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