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贵阳后,部队加快行军进度,半个多月后终于到达云南府治所昆明县境内。
从宁夏到昆明,历时四个来月,出发时天气炎热,这会已是隆冬了,不过昆明果然不负春城之誉,全然没有半点寒意。
向枫在城外与前期到达的顾南古和德安参将谭士良等人会面,并见到了奉旨前来的刘綎。
刘綎大向枫一岁,多年未见了,人越发显得孔武有力。他先因犯了事一直闲居在家,后来又被起用为参将,本来是打算要去朝鲜参战的,没想到朝廷加急送来调令要他跟随向枫来云南御敌。
朝廷平了哱拜之乱,大告天下,刘綎自然知晓,不过他无法将如今这位隐龙军主帅同昔日他所认识的那个总旗官联系起来,他总以为是另有其人,可事实的确不是他想的那样,不仅他心里清楚,孙承宗也在信中告诉过他。
刘綎是非常不情愿过来的,虽然当年他率部与缅甸人作战胜而无功,内心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对他来说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可一想到与向枫共事且还要听他指挥,身为名将之后的他怎么想着都不舒服。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和邓子龙不对脸,曾差点引起两军火拼,两人势同水火。不过军令如山,他不敢不遵从。
向枫自然是很热情地与刘綎见了面,给他介绍了诸将,高淳是认得刘綎的,两人还叙了一会旧。
刘綎原先的军职为参将,这次朝廷调他前来并未另授职位,只说是协助御敌,他手上也没有部队,只是带着几个随从过来的。
在当晚的接风晚宴上,向枫当众宣布,刘綎为隐龙军的参谋长。
众人对“参谋长”这个词不甚了解,问到底是个何职。
向枫呵呵一笑,说参谋长堪比军师,但比军师管的事还要多,不仅管打仗,还可管部队。
众人这才听懂了,就是说这刘綎便是总兵的副手了,这样还可以命令其他参将。潘洪等人心里虽有些泛酸,不过他们也晓得这“刘大刀”的威名,如此安排也说得过去。
刘綎当即道:“向总兵,这不妥吧?刘某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哪敢当次大任?”
向枫道:“刘兄勿要客气,你当得起!想当年,你率部攻打莽应里时,我们这些人还不晓得在哪混日子呢!”
刘綎少年成名,武状元出身,一手大刀玩得生猛无比,无人敢近其身,十七八岁时就跟着他父亲刘显讨伐九丝蛮,抓获过蛮人首领。万历十年,他作为游击将军在腾冲抗击莽应里的部队,参加大小战斗十多次,屡立战功,要不是脾气急躁经常得罪人,他早就是总兵官了。
刘綎道:“咳!那点功劳算啥?向总兵带隐龙军在西北大杀四方,才是我刘綎所佩服的呢!”
“西南之地远比西北复杂多了,不仅地形复杂,边民之心也复杂得很,向枫真心需要刘兄相助!”
向枫说着端起了酒杯,又道:“为了朝廷,为了我大明边境安宁,望刘兄莫要推辞,我等兄弟一起在西南建功立业!”
“好!那刘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向枫说得诚恳,刘綎终于答应了,心里对向枫的看法也大有改观。
翌日,向枫和高淳一起进城分别拜会了黔国公兼云南总兵官沐昌祚和云南巡抚陈用宾。
陈用宾早就通知了云南境内各处卫所关防予以接洽,一心等着向枫过来。朝廷在给他的公函里说,向枫此番赴滇提协军务,仅为军事上的协调,云南军政之事仍由陈用宾作主——既然还是他陈用宾说了算,那他自然是坐等向枫前来拜见了。
对这位初来乍到的总兵,作为云南地界上的主人,沐陈两人表面是很热情的。陈用宾更是说了一通仰慕之类的话,拟定于三日后召集诸人商议军情。
原来,陈用宾在来云南之前,当过一段短期的湖广布政使,向枫那时候已带隐龙军去了三边,两人并未谋面,但向枫在湖广的所作所为,陈用宾是听说了一大堆的,故一直对此人心怀好奇,只是他在湖广任职不到半年就被委任来云南,没想到竟在这里和向枫相遇了。
三日后,向枫带着高淳、刘綎参加了在巡抚衙门举行的军情会。除了沐昌祚陈用宾外,还有副总兵邓子龙、沐昌祚的儿子沐睿、都指挥使司和按察使司的官员。
沐昌祚四十来岁,自袭爵以来多次参与平叛皆有战功,几年前,仗着位高爵重当街鞭打官员而被朝廷责罚,遂称病让其子沐睿代职。近两年明缅战事又起,他身已“康复”便再次出来主持沐府事务,朝廷亦是同意。
沐昌祚居中,陈用宾和向枫居其两侧,其余众人分座而坐。邓子龙和刘綎两人彼此冷哼一声各自坐下,多一眼都不看对方。
陈用宾介绍了向枫等人,并将朝廷关于任命向枫提督云南军务的命令重新复述了一遍,随后由邓子龙介绍当前明缅局势。
年过六旬的老将邓子龙胡须雪白满脸红光,嗓门底气十足,他将缅甸首领莽应里最近侵犯边境的情况扼要地讲了一番,更多的讲述了他和众将如何英勇杀敌之事,一旁的陈用宾听得连连点头。
其实不用邓子龙讲述,向枫对莽应里之事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缅甸在元朝正式纳入中国版图,元末因朝廷管理力度减弱,缅甸分裂,境内兴起了三个大的王国和一些小国。大明建立后,朝廷重新管辖缅甸,以册封当地实力派的方式实现羁縻统治,有“三宣六慰”之所,施以金字红牌制度并设流官以制衡,遂大小土司几乎遍布缅甸全境,然而这并不稳固,留开国大将沐英及其后代世代镇守云南。
此后,缅甸内部各土司部族互相攻打兼并,南北战争不断,导致了缅甸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东吁王朝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