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向枫一进到这暖阁里后,他能感觉到有第四人的呼吸声,虽然很细弱,但如今的他早将《御龙诀》练得深厚,那点细微的声息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下瞒不住他——也许这暖阁之中就藏了一个人,他不禁暗自留了心。
待向枫坐定后,朱翊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向枫,一时没有说话。
向枫身着戎装,披着御赐蟒袍,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动不动,神情刚毅器宇不凡,犹如雕像,朱翊钧看得暗暗赞许。
终于,朱翊钧开口说话了:“向爱卿进京一路车舟劳顿,想必很辛苦吧?”
向枫拱手道:“能觐见圣上当面聆听圣教,是臣的莫大福气,如何敢言辛苦!”
“朕听说,向爱卿生于嘉靖三十九年?”
嘉靖三十九年是向枫在大明的出生年份,当即答道:“正是。臣乃嘉靖三十九年九月出生。”
“呵呵,你比朕大三岁,你我年纪倒也相仿,这年纪相仿之人说话,自然也要舒畅些了……朕如今,见到那帮自以为是的老家伙就烦得很,懒得理会他们!”
向枫不晓得这万历皇帝为何一开口就跟他讲这些,当即道:“圣上乃天之骄子,臣哪敢与圣上比年纪!臣只晓得,在圣上面前,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才是为臣之道。”
朱翊钧“嗯!”了一声,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说道:“向爱卿,这里除了我们君臣二人,便是陈矩而已,应景的话自不必多说——朕问你,你如今手里可掌控的军队有多少?”
“启禀圣上,臣可控之兵有八万余人。”
西北的赵任手里已有两万多人马,缅甸算上各邦族加入的队伍也有四万余人,加上隐龙谷的两万新军,不算降卒八万有余。
“八万人马?!”
朱翊钧沉吟片刻,随即道:“少是少了点,不过你的部队战斗力强,朕是知晓的。如此说来,是可以替朕做点事了!”
向枫听得暗自一愣,拱手问道:“不知圣上要臣做何事?”
“当然是大事!天大的事!”
朱翊钧忽然站了起来,陈矩连忙上前扶着,向枫也连忙站了起来。
朱翊钧目露精光,盯着向枫看了一会,随后问道:“朕目前的境况,民间素有传闻,想必向爱卿多少也听说了些吧?”
向枫晓得万历皇帝指的是与生母李太后权力之争的事,当下道:“臣听说了一些,不过都是当着谣言听了,并不相信。”
朱翊钧冷哼了一声道:“这可不是谣言!向爱卿,你我君臣虽是头一回见面,但朕早就视你为心腹爪牙,告诉你也无妨......”
朱翊钧看着一侧金丝楠木柜上那座崭新的自鸣钟,徐徐道:“朕登基二十年来,没有痛痛快快过一天好日子,想着母后在背后垂帘秉政,朕就颤颤惊惊如芒在背,生怕惹她生气将朕给废了,将皇位传给那个觊觎多年的好弟弟......”
这是皇家内部的争权机密,没想到朱翊钧这就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向枫听得暗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小心应对。
朱翊钧脸带悲愤之色,不过说话的嗓门并不大,他坐下后继续道:“朕自小受母后管束甚严,她对朕轻则骂,重则打,从未顾及朕的感受。朕登基后,事事须先请示于母后,母后应允后方可为之......万历十二年,母后为堵住民间谣言,竟逼朕派人抄了元辅张太岳的家,朕苦苦哀求没半点用——他可是朕的老师啊,朕有何脸面面对天下臣民......”
向枫听得吃了一惊。
这抄张居正家不是你万历皇帝的主意么?怎么变成是李太后所为了?还有民间谣言,是何谣言?
“万岁爷龙体要紧,先歇息一会吧!”
见万历皇帝说得有些失态,陈矩在旁低声提醒了一声。
“朕不累!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朱翊钧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帝王之家亦不能幸免......上次,朕派了陈矩去见你,一来是考察你人品,二来是给你透露点底细。陈矩回来说你是可靠之人,朕也相信,今日一见,朕的心更踏实了。”
向枫表情肃穆道:“圣上要臣办何事?臣万死不辞!”
朱翊钧盯着向枫,说道:“朕要你接管京师三大营,只要有你的军队抵腰,朕就可以夺回属于朕的一切!”
向枫和陈矩都听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