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他睡着了?”
李虎一脸狐疑的看向靠近犄角里一处稍显破旧的茅屋,窗户内灯火通明,却看不到一丝走动的身影。
他稍加思索,又道:“不应该啊...”
“我和阿父都是守夜人,真火寺外的药园是最近新建的,分白夜两次开放,白天采撷药材价格稍贵,夜里从亥时到凌晨寅时,价格下调一半。”
“阿父为了开源节流,早日给我在县里置上大房子,便决定夜晚采撷药材,像蛇灵草这类基础药材,我们必须夜里就熬制好,并做成一些简单的疗伤药,这样赶在早市前,就可以到镇上售卖。”
“所以说...”
还未等李虎说完,齐风便插了一嘴:“所以说,阿父在夜里是绝不会睡着的,对么?”
李虎略带担忧地点点头。
“你这娃,看起来憨憨的,心思倒是缜密。”齐风笑了笑,指向他所在屋子,“去吧,阿父在屋里睡的正香呢。”
“大哥哥,阿父怎在你屋子里...睡着?”李虎看着方向不对,有些迷惑。
“这个啊,阿父当时进来后,神态有些疲惫,许是劳累久了,头脑有些昏沉,便在我那小憩一会。”齐风一脸淡定,笑意不减,只是那抹笑意不可捉摸。
李虎想着也是,一月里二十多天都是阿父出去采撷药材,还要再加工售卖,身子骨多少是吃不消。
于是不再多想,踏门而入。
齐风并未跟进,只是站在门外候着,如同一尊面无表情的雕塑,任由冷风在身上肆虐,无动于衷。
“阿…阿父!”
不多会,屋内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听的声音。
齐风瞳孔猛的一缩,攥了攥手中的拳,身形一动,撞破门庭,灰烟色的雾尽起。
“李虎!”
屋内黑漆漆。
只见李阿父诡异的站在床头,死死掐着李虎脖子,黑夜遮盖神情,但从那嘴角中发出的嘶嘶声,便可听其狰狞。
齐风一对幽暗至深的黑瞳中闪过一抹惊异,他依稀记得他从清风子的百宝囊中取出一枚复容丹为其服下,只需经过一夜调理,身体便可恢复如初。
但现在,
本该老实躺在床上恢复伤势的阿父,怎会突兀的站了起来?
他眼前的景象迅速开始出现模糊,一切颜色都开始加重,李阿父,灰沉的地板,血色的布帘,乌黑的墙面,无数的色块在他眼里不断扭曲着,颤抖着,疯蠕着,无规则的相互交织在一起。
此刻,
齐风就像是身处在一个臭腥粘腻,满是鼓胀脓包的血色肉糜状的内脏里,只是视之一眼,就源源不断的令人产生心焦发麻,呕吐眩晕的浓重感。
他一手扶额,强忍着眉心那欲要冲破的肿胀感,指向脸上肉块还在蠕动的李阿父。
“放开他。”
已成怪物的李阿父,浑听不觉般,只是阴森看着,狞笑着,同时伸卷出蠕动的血色触手,一下破开李虎胸膛,并在五脏六腑内咕咕搅动。
“大哥哥,我好疼...”
话音刚落,一张张布满痛苦哀嚎的脸,忽大忽小,忽远忽近的浮现在他面前。
“娃啊,我救了你,你为何还要杀害我啊?”
“娃啊,道爷没死,嘿嘿嘿...”
“你这疯子,魔头,屠杀了几十万人,你罪不可恕,罄竹难书!”
“齐师兄…齐师兄…你会来找我的对吗?”
听到这些诡异尖锐的嘶鸣声,齐风脑袋都快炸了,他痛苦地看着这些扭曲的脸,疯吼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小风啊...大家都没骗你,你确实是病了。”
“这娃又犯病了...神经兮兮的,这可怎办啊...”
一句句凄惨可怜的怨恨声不断的传至耳畔,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