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堆着“那些人”送来的补品,红艳艳的礼盒,像凝固的血液。
“钟兰,我一个人想了很多。”这是宋秋第一次从妈妈嘴里说出“想了很多”这句话。她以为妈妈从不思考。
“苏碧,你别多想,要好好休息。”
“一个女人,没了子宫。还是什么女人?宋家还指望我传宗接代……”绝望,全是绝望。
“现在你的身体更重要。”
宋秋只听见了传宗接代,她知道爸爸和奶奶想要妈妈生个弟弟。但什么是子宫,她不懂,不敢问。有一件事她很确信,宋秋埋在白色被褥里的头伸出来,忽然尖叫大吼:“那个女医生,她骗了你。不止一次。”
钟兰大声呵斥:“别乱说!”
苏碧苍白的脸忽然涨得通红:“就是她们骗了我!连小孩都看得出来!怕什么,就是那伙人……”她一口气骂了很多脏话,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病人全听见了,谁都不敢管。对一个刚失去孩子,差点失去自己生命的女人,谁有资格来指责她?
“我要打电话!”苏碧颤颤巍巍走到护士台,钟兰劝不住,只好小心扶着她。拿起电话,拨通了女医生诊所座机,问到了宋勇被关押的看守所。又打给看守所。大喊大闹一通,只听得对方连连说:“别激动,好,好,放人……”
宋秋和钟兰在医院陪护了三天,办理出院手续。打车回村里。
宋勇两天前已被释放,他没来医院接她们。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家庭与女医生的冲突,这成了苏碧和宋勇之间的隔阂,埋在那里,看不见,不知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爆发。
宋勇冷静得出奇,铺子被他收拾干净。第二天开门营业。宋秋依然顶替苏碧的位置,苏碧还在楼上休息。
眼看着快要开学,苏碧还没下楼。宋勇也没说什么。
一个陌生太婆出现在餐馆,宋勇请她上楼。商量了几十分钟,第二天还是这个婆婆,送来一个婴儿。这孩子是很远山区的弃婴。女孩儿。同样是有人想生男孩的牺牲品。
为了掩盖丑事,这个女婴成了宋秋的妹妹。仿佛真是苏碧亲生的。
动静闹大了,不好收场。他们主动给妹妹上了户口,苏碧给她取名叫宋澜。经历一场波澜,妹妹的“命运”闯入全新家庭的波澜中。小小的她,可知?
整个事情,从妈妈怀孕到陌生妹妹到来,没人关心过宋秋的感受。甚至一直刻意瞒着她。五年级的暑假,发生了太多事。干了太多不该她这个年纪干的体力活,作业根本没怎么碰。
她盯着吴江手臂上的伤口问:“舒兰走的时候,不疼吗?”
坐在游戏厅旧柜子旁边的吴江摸了摸新添的伤口,回答说:“不疼。”
开学在即,宋秋的生活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