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来？”

“为什么转学？”

“你喜欢什么颜色？是什么星座？”

“有没有喜欢的明星？”

……

有的问题是城里孩子关注的，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装作没听见。不过她喜欢被人关注，和预料中的被冷遇一点不一样。镇西竟然这么好。那些城市女孩的生活方式她会很快学会，她笃定。

孟梦给她介绍了很多好吃的，学校门口哪家炸土豆好吃，五毛钱一碗。哪家面馆好吃……可惜了，宋秋自己家开餐馆，这让新来的宋秋不好拒绝，又不好应承一定去尝试。

最让她感到吃惊的是，这所学校有英语课！在石板村从没学过！幸亏，听说这是不太重要的一门学科。

进学校的第二周进行了年级考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规矩。

考试的时候她很紧张，毕竟宋秋是从村里出来的野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直到成绩出来，她班级排名第一！年级第三！

一次课间在走廊听到另外一个班主任对刘老师说：“听说你们班来了个高材生啊。”刘老师得意洋洋随意“啊”了一声。

宋秋想起爸爸在办公室低声下气求她的时候，和现在她的表情，有点犯恶心。忽然特别想念高老师，和村子里朴素的学习风气。虽然野蛮了些，虽然刘枫老师苛刻到几乎变态，但这里的人情世故，宋秋不懂。

宋练来过几次，没有吴江的保护，宋秋刻意躲着他。不出三天，她结交了很多女生好朋友。或许是因为成绩好，她们喜欢和她在一起。宋秋隐约感受到这种友谊，和黄岩、苏跃……的感觉不一样。

仗着成绩好，在朋友圈子里非常有威望，别的女生经常给她带零食。连老师看着她都哄着。

从来没这么被人关注的宋秋，根本没心思注意爸妈，他们一天比一天焦虑。这里的生意根本无法维持房租和家里的开销。原来在石板村的时候，房子是自己的没有房租，种了点菜。几乎没有生活压力，就算生意惨淡，一家三口生活得非常滋润。

他们商量着，终于有一天苏碧对宋秋说他们要回去处理点事情，“你自己好好上学，生活费在抽屉里，有事情找邻居郭阿姨。”

宋秋认识郭阿姨，熟悉镇西的每条小巷子。可就是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在陌生的镇上生活。

才不到一个月啊。

出门上学的时候，苏碧把钥匙交给宋秋。下午放学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宋秋在家附近找了个面馆，吃了碗牛肉面。回到家一直开着灯不敢睡觉。把影碟播放机里的音乐调到最大声，还是无法驱逐恐惧。

郭阿姨来看过她，她强撑着说自己可以。

第二天好多了，可以开着灯睡觉。第三天，四天……每天中午都吃牛肉面，晚上吃一碗炸土豆，看着别人在餐馆吃炒得香喷喷的各式菜，她不敢点，店里没菜单，不知道饭菜价格，也不敢问。不知道爸妈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生活费够不够。

活在全部的未知中。

她计算剩下的钱还够支撑多少天，考虑十一岁的姑娘是否能找到工作，只要不饿死就行。担心房租……

越来越害怕。很多个灯光昏暗的晚上，连院子里都不敢停留，把自己窝在最小的房间，躲在床上最深的角落，想起自己是个女孩儿，想起爸妈刚经历过失去弟弟的痛苦，想起被抛弃的无辜妹妹宋澜，想起一次一次成为他们的累赘，有时候整晚哭。

这里没有姨父陈默来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