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说:“这原因就复杂了,从时机上看,楚怀王有约,先入关中者为王,项王虽兵势凶猛,却被安排攻河北,时机上晚了陛下,陛下取下关中后,遵怀王约就地封王之势不可逆转,项王失了先机,再在关中这片最肥沃的土地上立足缺乏法理上的依据,只能东归,这是天时不利。从地势上看,汉西楚东,汉军占据高地势和河流的上游,顺势对楚军进行打击,自然更加省事一些,汉中地区被秦国苦心经营,百余年来没有经受过战乱,可以提供很好的后勤保障,陛下在前面打仗,后方能够不断的将粮草和援兵补给过来,根本没有后顾之忧而秦惠王以来,秦国不断发动对东方六国的战争,六国之间也是攻伐不断,中原地区本就疲敝不堪,秦灭六国后又不断征召原六国百姓服徭役,因此生息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楚汉之间的仗又一直是在这边打的,还怎么为楚军提供后勤支持?项王偏偏就喜欢这块儿地方,说是可以衣锦还乡,可这地儿不能提供后勤保障也就罢了,四周还被众多的小诸侯国包围,堪称四战之地,陛下一煽动,西楚四面起火,项王多线作战,疲于应付,四年下来耗也被耗死了,这是地利不利。从天下归心上来看,项家立楚王,项王又杀楚王,如此弑君反复,大失人心,这是人和不利。”
贯高说:“项王杀怀王确实是一个污点,当时他已尊怀王为义帝,可谓天下的共主,陛下当年打着为他报仇的旗号,确实争取到了不少的支持。”
李慎说:“的确,项王善用文字,表面抬高,实则警诫。他尊怀王为义帝,看似抬王为帝,可是帝就是帝,没有必要再要加一个义字,实际上是在告诉世人怀王不是真正的帝,只是他立的一个傀儡。同样的遭遇也发生在范增身上,项王尊范增为亚父,地位好像是抬高了,其实也是在警告他找准自己的定位,谁想范增太实诚,还真信了项王,在项王面前处处以父自居,这才渐生隔阂,被陛下离间,最终遭项王赶走,客死他乡。”
贯高说:“还是项梁死得太早,否则以项梁之公心和才具,岂能有陛下的功业?”
李慎说:“那也未必,项梁公心可鉴,才具却未必如丞相所说,否则又怎会在定陶被章邯之流击败呢?项家的失败归根结底是项家叔侄的内在修为不够,项梁太躁,以致过早身死,而项王的猜忌心又过重,不愿意相信别人,刚才说的韩信在他手底下只能做一个执戟郎,投了刘邦没几年竟然立下了那么大的军功,最终得以封王,除韩信之外他手下还不知有多少人才因为受不了他的刚愎自用而流失,没有人帮助他怎么和陛下抗衡?他还不愿意与别人分权分利,他的部下没几个封侯的,别人不说,就说最后肢解他的吕马童,鞍前马后立下多少战功,到了论功行赏也就一句话打发了,吕马童前脚出了他的营帐,后脚就投奔了刘邦,这种因封赏不力导致的部下反叛更是数不胜数,就连以部将身份封王的英布都能被他逼叛。部下离心离德,他就不得不事必躬亲,连解除彭越这样的骚扰之敌也非要亲力亲为不可,不过这也从侧面上反映他也就是个大将之才,做不得统帅。反观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举止轻佻却虚心纳谏,舍于让利,这才使各地人才纷纷效命,各路诸侯纷纷归附,终于成就了不世的帝业。”
贯高说:“陛下的确敢用人,会用人,我听说他曾在朝堂上说过: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这三个人可谓汉初最杰出的的人才,可惜韩信已成阶下之囚,张良也早就开始辟谷,只剩下萧何一人还活跃在庙堂。”
李慎说:“张良辟谷是在效仿古越范蠡,隐居避祸萧何遵纪守法,克己奉公,虽身居高位,也当能保身只是韩信,这人堪称军神,曾当着陛下面说自己带兵,多多益善,陛下的连襟樊哙曾跟随他征战,两人现在都是侯爵,韩信竟当众表示耻于他为伍,这样的不识时务,不懂收敛锋芒,祸患恐不久远,纵是陛下此次无幸,皇后也必难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