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吧台的咖啡机林婉开始游神，这几日她一直反反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的场景是固定的，事件偶有细微的变化，她在梦里反反复复做一件事情——找师傅。

那不太像琼山上的样子，但也许是琼山，毕竟幻化之术如此绝妙让一地改头换面也不是不可能。来来往往的人她好像并不认识，他们也没有在意她这个外来客。她瞧见他们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好像外边的世界再怎么也无法打扰到他们。她一进去就问看到的人“师傅在哪？”他们好像听不见她的声音一般，没人回头搭理。打水的打水，浇花的浇花，行走的行走。

即是如此，林婉还是日日进入这个梦里，她不知道是自己主动还是被动的，可是她想，这世间之事都是失不可得。琼山上的日子很快乐，但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再也不可能有一群宠爱她的人唤她小师妹，给她做好吃的，带她学本领，偷偷塞人间的钱币给她然后偷溜出去逛。她看着记忆中的那些礼物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原来她曾如此眷念地被爱过。只是那时她尚年幼，未明爱的奢侈。如今她觉得哪怕就是看看也好，大概琼山的某一时刻就是像这样的吧，也许那时还没有她，也许……

哪怕梦里去别的地方让她觉得有些劳累，她也梦魇般地被拖着往哪里去。怔怔地看着那里的人，怔怔地问不会应答的空气，“师傅去哪里了？”

那天不知道是涨了大水，还是柴房失火，所有人都提着水桶四处奔走，地面湿湿的，有没过脚底的积水。林婉从一个斜坡走到一棵大树下，向往常一般问“师傅呢，去哪里了？”有张生涩的面孔回头表情平淡地说“师傅不在了。”

“师傅不在了？那他去哪了？”林婉有些急切身子不由地往前倾。

“就是不在了。”那张脸孔奇怪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林婉顿时觉得茫然，四处环顾，只见一只硕大的乌龟在地上慢悠悠地爬着，她向那只乌龟问道：“你知道师傅去哪里了吗？”

乌龟抬起头看着她，又转过头看向远处浑噩不清的水流慢悠悠地爬走了。

林婉心下一惊好像明白了什么，刷得一抬头撞见林霖的一个大脑袋在面前摇晃。

“姐，你没事吧？你刚才睡着了吗，如果太累的话就回家休息吧，店有我看着呢。”

林婉刷得从位置上起身，走向洗手间，关紧门她的眼泪就开始掉，像开了阀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她想起她离开琼山时师傅说的话，但她始终不愿相信这所谓的生灭之道会应到琼山之上，那是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啊，可是，可是，可是原来她已渐渐忘却琼山上的一切了。师傅到底长什么样，她也开始记不太真切了，那只老乌龟，他们一定认识，可是她完全记不得它了。

她抬眼看向天，有种身似梦中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