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收尽大地上的最后一缕光,隐入地平线之下,于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整个天地。
林间小路旁,男人将身前的树枝拢了拢,又从怀里掏出火石点燃。
这树枝是李承愿在林子里捡的,倒也不怕会因此跑出两头狗熊,保护森林。
柴垛燃起,火很快旺起来,风一吹那火便顺风摇曳鼓动,时而乖巧,时而张牙舞爪,好不安分。
树枝燃烧不时发出“噼啪”声,一声响起便飞出一粒火星,从柴垛跳入无尽黑夜中,一如天上的星垂平野。
摇晃火光下,鳢魅魍魉蠢蠢欲动。
李承愿躺在地上欣赏这漫天星辰,他是个薄情性子,未入他心之人便是在面前死去,也很难激起他的悲伤,而这一行人中李承愿又只熟络李心源一人,因此便是死了那么多人,此刻心情也只是不好不坏。
伤患只能静躺,马车再颠簸也得照顾着点。最后他们紧赶慢赶,仍没能在天黑前赶到附近驿站,只好露宿......这地方连个街头都算不上,只能说是野外。
至于吃的嘛......
火堆另一旁的男人,苦大仇深的烤着抓来的几只野兔子。
李承愿席地而躺,将男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嘀咕:喂喂喂,大哥,你这是在烤兔子吗?你的不满快把我点燃了好吗?
男人叫王公心,李承愿知道他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无非是自己横空出世,夺了他本可唾手可得的镖主位置。
李心源早些年因为一些事,受了伤,从六品跌至八品,身体还落下了隐疾,自此再难寸进。如今李心源也有50多岁,虽也每日锻炼,却对身体无太多裨益。
李心源并无子嗣只有一个脑袋拎不清的侄子,那侄子便是李承愿,模样虽长得俊俏可惜是个癫子,不能服众。因此数月前无人可传大业的李心源,亲自张罗着下一任镖主人选,若不出意外面前这个王公心便是最好人选。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某天,李承愿在大雨时于院子里玩。忽的天空一声巨响,李承愿闪亮登场......额,是迅速登号。
那一雷果断劈中李承愿脑袋,李承愿昏迷一天后,又说了一天胡话,此后竟是比常人还要聪慧,众人皆说是傻人有傻福。
李心源也是十分欣喜,然而几家欢乐几家愁,待到李承愿成为常人后,李心源绝口不提镖主禅让一事。
镖局里的人都知道,王公心要没了那几乎得手的镖主位置。
“公心啊,还在生安平的气?”李心源料理好伤员后,从王公心后方走来,伸过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安平也是的,这可是跟你叔叔一起共患难的兄弟,叫一声叔叔还能委屈你了?”
李承愿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听见,反正他脸皮厚,不过他也知道李心源这是在和稀泥。
王公心瓮声瓮气的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李心源的这份私心谁都知道,放到现在按说也合理,大家都这样做你能说什么?
亲疏有别,血亲为最,看似没有道理,实则是天下最难撼动的道理,便是那流芳千古的圣人,也难免俗。
本来李承愿是没有心思继承镖局的,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让他继承镖局纯属把鸟关笼子里,只不过笼子大点。不过他更不爽王公心的态度,就想着暂时不说,想要磨一磨他。
三人分了一只烤兔子,又炫了几张干饼,水则是从附近山间接的泉水,今天先就简单对付一顿。都说人间至味是寡淡,此般境界李静显然还未到达。
李心源朝马车撇了撇头,示意李承愿去送些吃的。
李承愿心中了然,拎着烤好的兔子走到马车旁,敲了敲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