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松。”迪莫说给自己,也说给台下的人。“不必太过紧张去记我讲了什么,我稍后讲得都会被录下来,然后士兵们会去火车里听播放录音。”
林姆适时带着录音设备走了进来。
迪莫授文。
文章叫《阳光契约》,极好,讲得是一个失明少年为了生存下去而在一次又一次地挫折中加于己身一些协定的故事,迪莫选择了它,因为他觉得失去希望便如同失明,军队应有坚韧到底的品格。但他不好意思说,因为他几乎从未参加厮杀,他在这个地方没有这种资格。
起初的迪莫很是局促,连最初一遍朗读文章都是走走停停的样子,便更觉误人子弟,更加脸红,更加紧张。他看到了台下没有一丝不耐烦的坚毅脸庞,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融化,一点一点温暖起来。像和煦的风,像如丝的雨,在润物中无踪却留下轨迹。他感到自己有力量了,说话也有了底气,便加更加流畅。
共鸣在军人们的眼中生发,他们似乎找到了某种寄托,在一点一点的分析中如沭春风。事实上,春天确也将要到来。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极快,积雪还未消几片,风声还未拂过几遍,城头上的锤钉还未将声音断绝,二百人意犹未尽,起身躬身致意。迪莫也讲得意犹未尽,却是受宠若惊.
“也许教育便是如此,它无法让你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却让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因为除了那些品德,其余大抵有得便有失,故不必锋芒毕露,亦无须自卑,大家但凡认真接受,获得的东西总和其实一定。”
迪莫吃着饭,想着在夜晚来临之前,士兵们便会坐在车厢内,听那个故事。
整个下午都太过漫长,当一个人在等待时.时间往往会让他感到煎熬。他想起了那个梦,于是他开始四处打听,因为希比与尼可顿两人的特点都十分鲜明,所以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他们都很好。
辗转时间也将到了。
迪莫被利维坦拉到驾驶室里。
“我听他们说你做得很好。”
“我也没有想到,只是仍是经验不足。”
利维坦把手搭在迪莫的肩膀上,又拍了拍,坚定而有力,做完这些他便出去了。
迪莫透过玻璃在看,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林姆未得最早,招了招手去准备放录音,接着是冯,他笑着挥手向迪莫致意,再就是尼可顿和希比,见到两人的迪莫一下子放了心,卢娜也来了,看见尼可顿.希比和迪莫相互做鬼脸,她微微一笑。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迪莫坐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来迎接这一刻。
利维坦站了起来,本来偶有的衣服蹭出来的声音彻底消声匿迹。迪莫听不见外面说了什么,只能分辨有没有声音,他强迫自己不去竖起耳朵听,却又忍不住。
林姆进来了,拿着文件开始处理。
“你要不要帮我看几份?”林姆随口说。
“好啊,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不可以,”林姆笑了“这都是两方间谍换命的资料,只有我能看,将军也不行,这种黑活儿就得靠我。”迪莫听得一愣一愣。
林姆看到迪莫受到震憾,就又接着透露”有一些你是可以知道的,就是两方谍报的伤亡都在两千左右,还有就是黑旗军已经让我玩的不剩几个了。”
“吹牛。”迪莫语气冲冲地。
“切!我才不上你的当!。”林文母一下子就看出了迪莫的意图,“你反正就等好吧。”林姆的笑容刹那间装满了凶残。
无话再说,迪莫便说还是减少伤亡最好,林姆反驳,达到最大的战力最好。
沉默良久,震天而又整齐的掌声便传了进来。
迪莫由是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有成就感。
对每个人的致意,迪莫点头回礼。那天之后,开始有士兵驻足喊他一声老师,每次回礼,都暖暖的。
泰勒斯走在雪中,一个人,孤零零地,背着一把刀,提着个箱子,箱子里是两把手枪。利维坦不认识他,但林姆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由他来执行这个任务,他有足够的耐心——任务成功,军功到手,任务失败……反正就他一个。
他的目的地是用了不知多少人命换来的信息情报的终极——伊莱克斯藏匿黑旗军的营地。这个营地利维坦猜测它存在,而敌国只有伊莱克斯和黑旗军本人知晓它确是存在,现在林姆和泰勒斯也知道了。
据情报,里面所剩黑旗军人无几,且都是伤员。若能一举拿下,敌方就没有将言补给了——伊莱克斯正是用私兵垄断了中上层将士,将军队以这种方式掌控起来,每一次补人都要暗中运作很久很久才能保证不被发现,所以当他亲眼目睹了伊曼的内墙后,对利维坦的赞美十分由衷,却也夹杂了不易察党的几分嫉妒——黑旗军真的不到百人了,还有二十个伤员六个轻伤员在营地恢复,要是官员再出现伤亡…都是林姆那只吸血鬼!他总是觉得上面已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仍不敢调兵去保护私军,更不敢把二十六个黑旗军接回来。林姆的探子溜滑之至,他也怕在黑旗转移时一片丛林忽然“活过来”。呵,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呢。
这一天,中上层多了一个黑旗军以外的中年人,无形中使其他官员们多了压力。
泰勒斯走在雪中,一个人,孤零零的。远处已有了营地的轮廓,他把箱子打开,装上消音器,把枪分别放在两只腿上的战术带上,把箱子埋在雪中.把刀摘了下来,拿在手里,腰开始微微躬起。
营地里沉默地紧,大家都沉默着。二十个伤兵,两个轻伤伤员充当医务人员,四个人拿着枪站在营口,伤口被冻了几天,依旧不饶人,且仿得越发重了,被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得咬牙切齿,好在还可移动。
好戏即将上演,泰勒斯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