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函音的意识回到了那个暖炉气味的童年,当然雪地中的她依然在破口大骂,这起码可以缓解一点紧张和痛苦。
还没怎么说过暖炉应该是什么味道的。就是一股油脂被烘地暖暖的然后杂上一点刺激的矿石味,说不上好闻甚至第一次闻有点呛人。但函音的童年就是在这种味道中度过的。
他们家里不算富裕,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买不起更先进的供暖设备。
她爸爸曾经和她说过,这世界上本来的光是温暖的,照在身上暖暖的。把衣服啊,被子啦在外面摆会料子上会有种好闻的味道。
她问爸爸是什么味道,她爸爸答不上来。支吾了半天才知道他爸也是听她爷爷生前说的。而她爷爷大概率也没闻过那种味道,没听过传说中夏虫的歌唱。
因为这场风暴已经持续了近200年了。每每想到这个儿童时期的函音都会好奇,为什么大人们都说这寒风是神的赐福呢?
这个问题也轮不到函音想明白了,当新的凛冬使被选出后,这些问题注定就不是函音该考虑的了。
平日里的老师们都不去了踪影,说实话那些老师都更像是她的大朋友。函音时常可以顺着他们讲的课问些他们答不上来的题。
他们也不气恼,但偶尔几次看见老师们围在一起自责后函音也就不再多问了。
这么一看,新的‘老师’合格很多,有问必答。他们简直是一个个行走的数据库。但函音和她那些贫穷的小伙伴们只能透着窗户看一眼那些老师。
总归来说,之前穷,但还可以知道燃烧产生热量。还可以懂得,雪花因何凝结,火焰为何生起。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矿工等劳力单位和保育员,抄写员等简单职位。
函音打小聪明,幸运地考上了后者,每个月除去必要的伙食和暖炉费还可以省下一笔还算可观的钱。
然后这些钱又变成了一堆零碎的欠条,直到两个月后看着堆满一个小铁盒的欠条她终于明白了。她把欠条丢进了暖炉,屋里并没有因为这些燃料变得更暖些,反而让她感觉冷的可怕。
地下的灰暗与无尽的矿粉早就把她的那些同学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在她锁上了铁盒后,先是一阵哀求,而后是辱骂,最后往日的好友都悻悻地退回了阴暗的巢穴。
函音接受过的那些少得可怜的教育让她无比明白知识的重要性,她攒着钱就是为了让自己或者再不济自己的孩子接受教育。
在之后,函音意外地发现自己觉醒了权柄,人们说那是神明的赐福。但函音的权柄并未为她带来任何便利反而是无尽的麻烦。
但不论如何,权柄确实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萧任在觉醒了磁石探查后日子滋润了不少,成了个不小的矿工头子。舒服的日子逐渐让他惦记起了函音。
那个不肯给他钱的,有着稳定收入的,样貌不错的老同学。
好像日子就从那一天开始,一切都走了下坡路。
每日的骚扰让函音不堪重负,突如其来的传送让她如坐针毡。父母的离去更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尸体回收部员工来到带走父母的时候,函音花光了自己全部的积蓄。只为了父母的尸体不被回收成为燃料。
“你们一天要跑多少家?”
函音交钱的时候问了这么一句话。
尸体回收员收了钱心情也不错,一边沾着手指点着手里的钱。
“这可记不清了,这一天天工作忙死了。”
“是啊是啊。”一边的人打岔道。“要是都给跟你一样孝顺就好了,要不光尸体我们就得拉回......”
“说什么呢!”点钱的那个男人打断了他。
“不打扰了,节哀啊。”
函音知道,那些不足百分之三十的可燃部分根本微不足道。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什么东西总得有个价是吧。
由于最近越来越频繁的传送,函音已经濒临开除了。由于频繁带着暖炉,那股特殊的味道也让她的名字频频出现在同事口中。
这一切的悲惨到了萧任耳朵里像是在烈火里添了一把热油,像是得到了什么异样的鼓舞一样。函音家门口再没了多少清静。
回忆到这里函音也感觉不到冷了。只觉得烦躁,愤怒,一股子火气从脑子里砰地生起,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