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纪元三十年,新亚联棠岚国,鹿溪市JB区。
一栋栋外墙斑驳的摩天大楼,挤成摩肩接踵的平民窟的地下室。
“我不上大学了,现在就去找工作!”
“不行,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上了大学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不提高自己的受教育程度,只能被动等工作挑你,”母亲唐裳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脸严肃“而不是你挑工作。”
章一把黑色粗陶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再夹了一筷子合成肉挤进腮帮子,鼓囊囊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语句“反正···就是···”
合成肉的味道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吃,比鸡胸肉还要寡淡无味。
唐裳脸色蜡黄,额头微微有汗,顿了顿继续说“看病的事情我会安排,你只管读书。”
“可牧之学院本来也不是我心中理想的学校···再说还是所军校···”章一的目光越过餐桌落到边上的茶几,玻璃茶几上一左一右放着两份文件,一份是母亲唐裳的体检报告,另一份是牧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牧之学院,是由新亚联棠岚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民望最高的国家防务指挥官张牧之,在乱纪元十三年提案并主导建设的棠岚国最高军事学府,彼时全球的纷乱战端停息不过三年,核烟尘也未散尽。
不幸的是,两份文件,都不是母子两人想要的结果。
章一放下碗筷,离开餐桌,从茶几边上拿起遥控器,把吊扇的风量调大了几档。吊扇的扇叶吱呀着把对流的空气从天花板往下压。
局促的家里,气压似乎有点低。
母亲唐裳碗里的饭还剩下一大半,她已经没有胃口。但还是机械的用筷子夹了菜,送到嘴里勉力咀嚼。这样的时候,理智告诉她更需要好好吃饭,以提高自身的免疫能力。
章一看着母亲吃完饭,起身收拾碗筷,并把刚要起身洗碗的母亲按到椅子上。
这是一间不大的地下室,简单的隔成了两室一厅,说是一厅,其实是厨房客厅餐厅书房四用,刚才的餐桌,吃完饭收拾干净就是章一的书桌。
章一在狭小的厨房里乒乒乓乓收拾着餐具,记事起章一就没有进过一次厨房。唐裳只是让儿子好好读书,家里的里里外外都由唐裳一肩挑。现在高考冲刺完毕,章一终于可以做点家务,让母亲减轻一点辛劳,更别说体检报告出来后,章一对母亲的入微照顾。
唐裳看着手上的牧之学院通知书,食指指肚下意识摩挲着烫金凸印的牧之学院四个大字,眼神飘忽。
章一从厨房出来,边走边把湿漉漉的双手背过去,在裤子的屁股口袋上擦干,然后在小小的双人沙发上,母亲唐裳的身边坐下。
“我去打暑假工,赚学费,家里的钱先看病要紧。”看着一脸病色的唐裳,怕母亲不答应,章一加强了语气“如果您不答应的话,我就离家出走。”
最后的一句话似乎起到了效果,唐裳这次没有反驳儿子。
算是窘迫的默认了章一的方案。
不默认又能如何呢?单亲妈妈孤身一人,靠着微薄的收入拉扯大儿子,并尽全力出高价让儿子接受最好的教育。
现在这笔给章一上大学的钱,就是从牙齿缝中省下,抠出来的。
除此之外,再无他钱。
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查出身体有恙,需要住院治疗···
本来就不宽裕的经济情况,立显窘迫。
麻绳专挑细处断。
这是第一次,章一在唐裳面前表现出决绝,一种男人的气概。
当然唐裳知道章一不可能真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