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宫墙内,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人们四处逃窜,哭喊声响成一片。
“长姐……”
低沉嘶哑的声音,冰冷如冰,周围的空间都静默了下来。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赤着脚向火中走去,贴身的襦衣破碎不堪。
凌乱的发丝撩拨着沾血的白颈,昔日灵动清亮的眸子里空洞洞的,不见一丝神采。
“长姐,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她歪着头,盈盈一笑,眸光潋滟,倒映着火光,头上的血痕划过脸颊,滑入脖颈。
她轻声呢喃,声音空灵,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了:“长姐,如果有下一世……”
“我,好想……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你眼中的大漠孤烟,看长河落日,看风,看雨,看烟火……人间……”
那一刻,火焰无情地席卷而来,烧灼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如同千刀万剐。
弥留之际,她仿佛听见了一缕沉重的叹息:阿念……
一滴泪滑落,消失。
那时节,正是梨花满树。
风过时,花瓣飘飞,火焰升腾而起,愤怒地将一切焚烧,化为灰烬。
……
虞国西南边境,抚远城。
“夫人,已经安排妥当了。”一名丫鬟站在马车前说道。
说话间,一位中年美妇从林府宅院里走了出来,不算惊艳,但眉眼间总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心生亲近。
“小公子呢?又出去玩了?”中年美妇上马车前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丫鬟。
丫鬟捂着嘴,笑了笑说:
“您还不了解小公子吗?早早就去东街钓鱼去了。”
“这混小子!”美妇笑骂了一声,说道:“不让她去军营,就天天钓鱼去?”
“夫人,小公子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哎,钓鱼也好,就怕我一走,她转身就跑军营里去了。”美妇忧心忡忡道。
丫鬟不敢接话。
说话间,美妇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顿了顿,又叹息了一声:“若能当个钓鱼翁也好,总比投军强。”
丫鬟躬身说是,美妇放下车帘。
马车便向西而行,卷起滚滚烟尘。
……
东大街。
街边上人来人往,这里是这抚远城中最大的集市,路道两边都是小贩,摆着琳琅满目的小商品,供人挑选。
一条小河弯弯曲曲,穿流而过。
白衣少年头上放着荷叶,遮挡阳光,半躺在舟头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假寐。
旁边的鱼竿一起一浮,也无人理睬。
少年才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子不大,容颜俊秀,白白嫩嫩地让人一看就喜欢。
旁边的老渔夫看不过去,提醒道:
“林少爷,你的鱼竿都要被鱼拉到河里去喽!”
林念眼都不睁,翻了个身,摆摆手道:“没事,掉了再说。”
老渔夫憋憋嘴,一肚子说教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林少爷,是真懒啊,来这就睡觉,睡了半晌了。
像他这样,勤勤恳恳,从清晨就开始来钓鱼的人都没钓到。
林少爷这种人,永远都钓不到鱼!
老渔夫摇摇头,不再搭理她,继续盯着自己的鱼漂,半晌不动,宛如木雕。
此时,一个圆脸丫鬟从街口跑过来,在桥上扫了一眼,一下子看见了他家少爷。
多明显啊,最懒那个就是。
她眼神一亮,边跑边挥手道:“少爷,少爷!”
林念心里一喜,立马坐起身,丢开荷叶,冲汤圆喊道:“走了吗?”
“走啦!走啦!”汤圆开心地跳起来挥手回应。
林念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看了眼上下剧烈跳动地浮漂,随手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