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三年,戚继光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职,这时候东南沿海倭寇开始逐渐猖獗,经常来大明的地盘打劫一番。就像一群讨厌的苍蝇,不打就嗡嗡烦死个人,打吧又打不绝种。那时候日本战国时代几个村互相乱打群架的局面已经结束,倭国大批浪人打手、流氓混混失业,开始到处投简历找工作混口饭吃。最受欢迎又能发挥特长的还是强盗专业。
戚继光同学也在认真的拉关系送礼给自己的仕途铺路。严嵩坐镇内阁首辅以来,官场买卖官员、拉帮结派、抱大腿送礼越来越常态化,像戚继光这类有抱负、有想法,一心想要做出些成绩的官员也得顺应当下的形式,找个大领导当靠山给自己庇护,才能不被官场排斥,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特权和资源为国家人民做更多的事情。
这时候大明朝面临“南倭北虏”的严峻考验,南边倭寇团伙规模越来越大。北边蒙古鞑靼部首领俺答汗从嘉靖十九年起就想和大明做生意,开通边境贸易往来,有钱大家一起赚。嘉靖同学忙着当道士一直没理这茬,俺答汗感觉到自己没被尊重,不满情绪那是相当的大,一不开心就拉一帮小弟狼窜到大明境内乱抢一通。今年这位俺答汗不但心情不爽,钱也不够花了,给小老婆们买首饰囊中羞涩了,又招呼一帮小弟去抢大同了,当时的大同守将也是个人才,非常识时务的给俺答汗送了大礼,您老还是抢别处去吧!俗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一大笔钱到手,俺答汗也乐滋滋的带着小弟们改道了,走,跟着劳资抢京城去!
这天妙贞从城外一富户的别院咨询完正坐上马车返回城内,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顿觉疲乏,不觉间以手托额斜倚在马车窗边看缓缓而过的景色,此刻天色渐晚,红彤彤的夕阳带着最后一抹光亮慢慢隐入远处墨绿色的山脉,官道两边的住户村庄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残阳炊烟,偶尔的几声母亲唤孩童归家的呼喊声和犬吠声似远似近,颇有一种太平安宁的幸福感。就这么看着听着,困意袭来,眸子半闭。正恍惚间兀的一阵凌乱的马蹄之声,一队人马趁着渐浓的夜色吆喝着听不懂的语言从左侧的林间冲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壮汉身形魁梧矫健,荞麦色脸庞上一双润泽的黑亮眸子闪烁着野性和坚毅的光芒,一口白而齐整的牙齿,配上豪爽的大笑,就像阳光下的向日葵,鲜明而热烈。胯下一匹黑色骏马正高傲的抬头啾啾嘶鸣,一双健壮的大手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持一柄玄铁长刀,正是蒙古鞑靼部落首领俺答汗。
这一队人马潮水般涌向妙贞的马车,一时间车夫阿呆被吓得忘了勒住缰绳,枣红马大荔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城市马,每天的工作就是带着妙贞在城里送送货跑跑腿,哪里见过这阵仗?这一下子涌出来这么多同类,还是骁勇善战的少数民族同类,整匹马被吓的不分方向可劲儿往前跑,马车里的妙贞和小穗子被颠的晕头转向,俩人死死抓住座位,胃里面翻江倒海。小穗子已经哇哇吐了出来,妙贞正合着眼睛,嘴巴紧紧闭着。胃里那一股涌上来的酸辣液体在口中喷薄欲出。
慌乱中,枣红马大荔被突然逼停,来了个急刹车,马车夫阿呆被一股惯性力量推飞了出去,挂在不远处一颗矮树上哀嚎,招来俺答汗一众小弟们雷鸣般的嘲笑。马车停稳后,俺答汗自认为潇洒倜傥的甩甩头上的小辫子,一手撩开车帘,跟鼓着腮帮子硬憋的妙贞来了个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这突然出现的一张脸让妙贞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口“酸辣汤”喷了俺答汗一脸,比喷防晒喷雾还均匀熨帖,只是多了一些不明块状、絮状的残渣挂在脸上。那场面也是相当炸裂的。
俺答汗气的跳脚,手里的长刀一甩陷进了马车木质的横梁内,拿衣袖抹了几把脸才看清楚马车里是两个女人,吐他一脸的这个虽面色苍白,但一双眼睛非常灵动,仿佛拥有能把人看穿的魔力。正值妙龄却穿着深色披风,一副老妇人装扮,另一个一脸稚嫩懵懂,一看就是个随身丫头。俺答汗对妙贞来了兴趣,汉人女子多深居高门大院,很少抛头露面。穿衣打扮也不逾矩,对他没有吸引力,他更喜欢有点野性的女人,就像他们草原上的花朵,美艳又有韧性。
俺答汗的愤怒情绪在对上妙贞的眼神后如同被扎破的气球般泄了个干干净净,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潇洒的甩了甩满头的小辫子,用蹩脚的汉话说道:“美丽的……花朵应该盛开在广阔的……草原,温柔的……姑娘应该待在……她的毡房里面,这位姑娘跟着我俺答汗,我会为你奉上最肥美的羊肉……和最华丽的……钗环”这么简单直接的“表白”妙贞还是头一次见,这就是直接抢人啊。还没来得及争辩几句,马车已经被众小弟们围在中间,喊着口号继续前行了,完了,被绑架了!
这一路走一路抢,京郊这一圈被俺答汗和小弟们抢了一个遍,牛羊家畜、粮食布匹、金银珠宝,装了满满三十几车。时任兵部尚书的丁汝夔问内阁首辅严嵩就这么随他们抢吗?需要打一架赶出去吗?这么抢下去万一往城里抢怎么办?严嵩说凉拌!让他们抢去吧,抢够了就回去了。幸运的俺答汗团伙就这样被推诿的内阁首辅放水。抢的盆满钵满的回自己大本营了,还顺便抢回来一个小老婆。
嘉靖知道这事儿后,气的七窍生烟,这也太窝囊了,让人家抢自己家里来了。关键是看着人家抢的,连个出来撵人的都没有。问责官员不作为,这锅严嵩怎么可能会背?一股脑甩给丁汝夔,丁汝夔不得不被迫下线领了盒饭,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