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力未至气机先引,楚千州左足轻点后退,身材高大的他此时竟似化作了一张薄纸在风中摇曳,几道惊虹随之飞来。
刀意卷携狂涛而至,每一击都是沧海横流,大浪扑岸。剑光撞在这浪涛上,却好似涯角抵天,哪怕粉身碎骨。
刀剑的交锋令大地生出疮痍,天空满是烈风呼啸。寒锋刺出飞星,剑光把昏暗的世界划出伤痕。
萧暮云提着剑,一步一步走来。回忆在他眼底浮现,闪过好多身影,最后都变成了不能瞑目的尸体。
“师兄,你以为我会这么叫你?”他笑了,然后那张脸如扭曲的生铁,咆哮着怒斥:“要不你问问师父、师姐、师弟同不同意!”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火中摇曳的师门,火光下每个张牙舞爪的鬼影。很快大雨滂沱,浇灭了哭喊。暴雨淹没整个世界,他从泥坑里爬出来,在断壁残垣里直至喊哑。
狂涛怒浪被一剑刺穿,剑光终于露出真面目,那是燃烧的白焰。雨水蒸发的白气被暴风吹散,吹开了浪涛。
剑客执剑,抬头仰望,漫天烟云中生开一道线,裹挟这无边落木,狂风涌出,暴雨逆流。
很久以前,楚千州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大师兄,四象令还没落到山门,大家还是那个山野小派。师弟休息时经常对着湖发呆,有一回他说他已经可以潜到湖底了,以前父母经常用海龙王的故事吓他,总有一天要去看一看海底。楚千州只是笑笑,摸着师弟的头,温柔地对师弟说海太大了。
但他知道,萧暮云是出海失事被师父捡回来的。他从鬼门关上爬回来,连着发烧三天,忽冷忽热,说着胡话,二师姐都觉得烧坏脑子没救,准备料理后事了。
如今,海……开了。
如同海面分开、海水涌入裂缝一般,天地之间风暴肆虐,汇聚成一刀。举之无天,没有什么比这一刀更为霸道,更为决绝了。
萧暮云静静地看着这一刀,看着楚千州。
灰蒙昏暗的天笼与风暴之间升起一道白芒,如火焰一般高涨,狂风止息,天空陷入黑暗。
楚千州不再犹豫,就让一切在这里终结。
流水十年,谁是谁非。
一醉经年,一个约定,一朝梦醒,终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