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衙正堂。
大理寺少卿沈清和左断刑王贺坐在高堂上,叶声在沈清下方落座,杨府尹坐在她对面。
王贺高声道:“传犯人侯生上来。”
此人被两名衙役压着跪在地上,粗布麻衣,手大脚粗,一脸老实无知模样。
“杨大人对于早上的事可详细道来。”
虽说沈清等人均已看过卷宗,王贺依旧按规矩行事,一个一个流程来。
杨府尹摸了把泪,伤心地说:“犬子今早被一只野鸡给害死了——”
随后,他将详细情况仔细说了出来。
他的儿子两年前得了疯病,家里人到处求医不见好转,后来上京路上遇到了一个江湖郎中,江湖郎中说他儿子的病是心气不足,需要用野鸡血来治。
这野鸡也有讲究,家养的野鸡不行,必须是捕捉到的纯粹的野鸡,并且野鸡捕捉到好,不能直接杀掉,要圈着他。
野鸡心气高,被人捉住失去自由后会生气而死,有的野鸡死的时候还会气得吐血,这个时候的野鸡血才能治病,尤其是野鸡吐出来的血效果更好。
杨府尹照这个法子让人捉了许多野鸡来取血,他的儿子服用了这种鸡血后,也确实病情好转。
就在今天早上,他从一个叫侯生的捉鸡人手中买到了一只吐血的野鸡,没想到,再将野鸡吐出的血炖汤让儿子服用后,他的儿子竟然也吐了血,不待郎中到场就弃绝而亡。
“难道是野鸡杀人?”王贺自语了一句。
下方其他人表示有同样想法,府衙判官道:“今早衙里验过尸了,的确是中毒身亡。”
沈清开口:“带上仵作去杨宅,大理寺的人需亲自再验一遍。”
他们一行人带着仵作便前往杨府尹家中。
他家在离府衙不远处的一所不大不小的宅院里。
到了那里,叶声第一眼看到一个年轻人口鼻出血躺倒在地上,身旁跌落着一个汤碗。
沈清朝仵作示意了一下,仵作走到汤碗前,拿银针在碗里残存的汤汁里探了探,银针很快便变黑了。
“这汤汁有毒。”仵作给的定论。
“那只野鸡在何处?”沈清扭头问身边的杨府尹。
“在厨房。”杨府尹打儿子暴毙之后,便一嘱咐下去,任何人擅自折腾厨房里的东西。
他说着带他们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一只没有头颅的裸着正躺在案板上,杨府尹手一指,说:“就是这只野鸡。”
他话音刚落,仵作一走上前去,又拿出了银针,将那只鸡浑身上下全探了遍,包括他的心脏、肝肺。
探完之后,仵作朝沈清摇了摇头。
沈清又继续问:“此鸡头颅何在?”
杨府尹回答:“因为先前郎中说野鸡吐出的血珍贵,所以我每次都让厨子将鸡头一一起炖了,这样鸡嘴里的血就也化入了汤中。”
沈清听后没有言语,王贺走到案板前,将野鸡断了的脖子捏在手中看了看,对随同的衙役说:“带捉鸡人前来。”
说完这话,他又将厨房扫视一圈,“厨子何在?”
一个粗壮的汉子被带过来,“期……期间,无……无他人到场,但真……真的与我没有关系。”
沈清听完摆了摆手,让衙役将其先带了回去。
少顷,捕快将捉鸡人侯生带到了场,王贺问起了侯生,“此鸡可是你所捉?”
侯生点了点头,“正是小人所捉。”
“那好,依照今早捉鸡时的情景给本官描述一下。还有,你捉鸡时可有什么人在场?”王贺言。
侯生略一思索,回答说:“今天大清早,我来到城南野外,将自己养的野鸡放出到套子下,不一会儿便有只生野鸡飞了过来。”
“雄野鸡生性好动,见不得有其它雄野鸡进入它的领地,原本它是想厮杀一场,却不曾想落入了我的套中,看到被我锁着,它气恼的兜圈暴走不停,终于一口气没忍下去,口吐鲜血而亡。”
“我便将这只气血而亡的野鸡送来了张宅,讨了个好价钱。”
“只是由于是大清早,野外鲜有人烟,因此屋旁未见到有人。”
王贺听后,盯着侯生仔细看了看,“你确信这只野鸡是吐血而亡?”
侯生答道:“小民不敢欺瞒大人,的的确确是吐血而亡。”
王贺笑道:“好吧,你且先退下,需要时再找你问话。”
待人退下后,王贺问沈清:“沈少卿意见如何?”
“侯生所言有假。”他十分肯定,“看来今日也审不出什么东西,也到放衙时间了,明日再审。”
其他人皆言:“说的是。”
经过刚才,叶声是看出了如今局限于现场有关的审不出,跳脱出来,那与本案人员涉及的别的事是否有关呢?
她和沈清对视一眼,沈清明白她有话说,便问:“小昭公主有何高见?”
叶声道:“去查查沁水县近五年有无与本案相关的案子,越可能有牵扯的越好。”
黄评事行礼,“是,下官现在就回大理寺查,应当不难,明日便带来给您过目。”
众人散去,沈清安慰杨府尹几句,“节哀。”
回去的路上,沈清明白叶声有自己的想法,她不说他就不多问,静待时机到来。
在她心中所想,其实更愿意亲自去查,凭她的直觉,再加上亲力亲为,效率会更高。
朝歌王朝的法令程序繁杂重重,但有序之中体现公平公正,并能有效实现狱以无冤、有冤可申的局面。
或许层层秩序下的王朝,难以撼动其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