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方佩兰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

“满满？小心点，这水别踢倒了。”一边说，一边将脸盆挪到一边。

苏小满望着脸盆里晃荡着的红花仙草还有一条毛巾，有点恍惚。

在凤城市的传统里，红花仙草是家家日常必备的。

红花就是石榴花，仙草就是菝草，又名小槐花，三叶草。这个组合有着特殊的魔力，能驱邪保平安。喜事、丧事都有它们的身影。就连出门在外，妈妈求的平安符里，也会包上几枝。

这一脸盆红花仙草水放这个，肯定是红白事其中一样，越发符合了她的猜想。

“妈，是不是老叔公他……”苏小满问。

“是啊，早上他儿子来找他去亲戚家作客，电话打了几遍没人听，叫也没人开门，翻墙进去，发现你老叔公已经躺在床上走了。这也是有福气啊。”

“好突然啊，昨晚我回家还遇到他呢，跟他打招呼，跟往常一样有回我。”苏小满说。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人生的无常，在她这个年纪，“死亡”这个词很少会出现在脑海里的。从懂事以来，她认识的人，除了脸上增添一些岁月的痕迹，都好好的过着生活呢，就连那些讨厌的亲戚，也每年过年都准时出现在姑姑家。

跟老叔公虽是点头之交，但是忽然之间，一个每天看到的人突然从世界上永远消失了，还是难免会有点唏嘘。

“你刚才回来看到你爸没？”方佩兰问。

“没有，院子里人挺多的，老爸也去帮忙了？”

“是啊，你爸这个热心肠，亲戚朋友谁家有丧事，总是第一个跑过去帮忙的。”

苏小满忽然有点领悟了，原来不是她离“死亡”太远了，而是父母把她保护得太好。她每天只需要吃喝玩乐上班，感月悲秋的，家里所有事情都是爸妈全包了，不让她操心分毫。

正说着，苏言全从外面回来了，在门口洗完脸，水倒门口的水沟后才进来。

“那边阿泉说不用帮忙了，人手够，等第七天做法事的时候再过去就行。”阿泉是老叔公的大儿子。

“第七天，什么意思啊？”苏小满问。

“三天上山，七天做超度啊，然后仪式圆满了。”方言全回答道。

“这孩子，看来得教一下你了，你爸妈年纪大了，以后可指望你。”

“呸呸呸。”苏小满和方佩兰异口同声：“大吉利是。”

“以后慢慢就会了解的，人有时会一夜长大的。”方佩兰颇有感触道，眼里有点悲凉。

苏小满知道老妈又想起外公外婆了。抱着她笑道，“对对对，像我妈妈，多厉害啊，独当一面，我有这个基因，以后肯定也行。”

苏小满后来才了解，世间事就是这样，有时候你着急忙慌喊着要长大，其实却一直在原地徘徊。等真的遇到人生大事，一夜长大，一回头，才发现自己一步就跨到了以前想要的高度。

老叔公出山那天，苏小满上班时正好遇上了出殡的队伍，她赶忙走到一旁让路。

灵车停在比较大的路口，一群人披麻戴孝，棺材早已经在车子上了，领头的是老叔公的大儿子，抱着香炉，还有后面拿着遗照的二儿子，长长的队伍很安静，默默地跟在慢慢开着的灵车后面，送着老人最后一程，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喇叭里是震天的哀乐声。让苏小满想起了老叔公经常开着电视播放戏曲，然后把音乐当成背景。而现在这声音，他应该不会觉得吵吧。

直到公司，苏小满似乎还不能从那种悲伤的氛围中走出来，有点恍惚地打了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