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染…淡蓝色。”突然,汤臣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从床上坐起,随即迅速下床,找出白天的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
映入眼帘的,是那道淡蓝色的身影,逆光的原因,他看不清那道身影的脸,但冥冥之中他又觉得,那一世的那个姑娘,他似乎又遇到了。
他拿出笔,打开本子,在上面写下“青染”两个字。随即垂头,就这样看着上面的字迹,久久未动,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一定要找到她。”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对着自己轻声说道。
(前世)
看到对面白寒的眼神,常封毫不在意,他笑了笑:“殿下若执意,也不必搭上麾下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嘛!”
闻言,白寒脸色顿时一变,他狠狠瞪着常封,怒喝出声:“住嘴!本王即便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向尔等窃国之贼投降!”
常封嘴角挑起,嘲讽的笑了笑:“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如此,三殿下,你我战场上见真招吧!”
说罢,常封策马返回阵营,同时对身边的陈寒玉说道:“传我将令,全军进攻,若有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陈寒玉点应是。
自始至终,常封都未再看脸色铁青的白寒一眼。
随着常封令下,这片平原地带的南方战争彻底爆发,人数上看,白寒一众除了连日作战阵亡和重伤的将士,以及那一万守营将士之外,目前可用之兵依旧接近二十万人,但对面的楠桦军,也有十五万的兵力。除此之外,战场北方唐秀宸和凤池率领的几万灵壁军将士也在严阵以待,死守北方。
在麾下将领的建议下,白寒将将士们分为两拨,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突围。南方由白寒亲自率领,北方则由目前地方军为数不多的大将,窦阳率领。
本就战力不足的地方军还被分成了两份,这场战争对于他们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且看战场,果然在双方刚一接触的时候,地方军的将士就开始成片成片地倒下,其伤亡情况几乎是楠桦军的数倍之多。对于北枫军而言,高强度的战争几乎就是家常便饭,无论是兵团战还是单兵交接,地方军都不是楠桦军的对手。
不到一个时辰,战场上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看着己方将士成片成片地牺牲,白寒等人的脸色也是愈发难看。
本来白寒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己方打不过突围还是没问题的,但哪里想到楠桦军的防线竟如此坚固,他幽幽叹息:“天不助本王啊。”
一旁的江宗脸色涨红,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说道:“殿下…此战之过责任全在小人,请殿下责罚小人吧!”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的江宗,白寒心底也是暗叹一声,他清楚,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离不开自己的好大喜功。绝境之时,其行也善,他挥了挥手,轻声说道:“罢了罢了,尔等都向枫军投降去吧,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闻言,白寒身边的一众护卫、偏将眼圈都红了,人们纷纷跪地,拱手说道:“殿下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的性命早已交给殿下,今日虽身陷囹圄,我等拼死,亦要护殿下突围出去!”
目前白寒身边剩余的这些人,有他多年眷养的门客,也有被他从底层提拔起来的将领,对于他们而言,白寒有着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这些人几乎就是他最忠心的部下。
望着跪倒在地的众人,白寒眼泪也掉了下来,他声音有点哽咽:“我白寒何等何能,让兄弟们以死相护啊。”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刻成功突围才是关键啊!”其中一名身着金甲的将领振声说道。
此人正是白寒的心腹之一,也是他贴身护卫的统领,周正。
不等白寒回话,周正转头看向江宗:“江先生,以先生之见,我军当如何突围?”
江宗一怔,随即正色道:“目前也唯有弃大保小这一计可行了。”
闻言,众人脸色同是一黯,若非走到绝境,他们又何至于如此?
周正点点头,随即开口道:“冯将军!莫将军!”
“末将在!”两位偏将插手应是。
“你二人带着护卫队的兄弟,掩护殿下和江先生向东方林子突围,务必要护殿下周全,明白吗!”
二人倒吸口气,但看到脸色坚毅的周正,嘴边的劝说话语又被他们咽了回去。二人面色一正,振声应道:“是!将军!”
看着擅自作主的周正,白寒心里有的只是心酸,他走上前,拉住前者的手:“周正。”
“殿下,此番突围,需要有人带着剩余的兄弟们向南方施压。周正不才,日后怕是无法再追殿下左右了,若殿下成功突围,末将于九泉之下,亦能含笑。”周正冲着白寒笑了笑,随即拱起手来,朝着后者深深施了一礼。还未等白寒回复,他已提起长刀,转身直奔南方战场而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白寒知道,这一别,几乎就是永别,望着周正坚决赴死的背影,一滴泪亦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当初,白霜设计毒死父皇,白寒没有哭过,他与白灵被白霜削去一切权力,发配至地方,他也没有哭过。如今生死之际,看着平日里忠心耿耿的兄弟一个个为了自己能活着突围,安然赴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划过脸庞的同时,心底对白霜的那份恨意,也发酵到了顶点。
白霜,唐秀宸,若我能成功活下来,定要让你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白寒的俊脸此刻已经极度扭曲,良久,他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诸位兄弟,随本王突围!”
“是!殿下!”随后,在冯、莫以及诸多护卫的保护下,白寒一行人开始向东突围。
随着周正的加入,南方战场愈发混乱,倒是给白寒一众创造了不错的突围条件。
且说北方,由唐秀宸和凤池率领的灵壁军在此严阵以待,以窦阳为首的地方军非但突围不出去,反而损兵折将无数,一个半时辰,窦阳手下可用之兵已经仅剩两万,就连他自己,也是浑身是伤,站在那里都摇摇欲坠。
此时的窦阳还想再冲一轮,却被身边的偏将拉住:“将军,我军…我军实在是无力再做突围了啊。”
窦阳心中一震,回头瞧瞧,这才发现后方横七竖八倒着的都是己方将士的尸体,仅剩的这些人也是残盔破甲,没有一点精气神。
“将军,我们还是…还是向枫军投降吧…”众偏将单膝跪地,颤声说道。
投降?窦阳眼珠子一瞪,提起佩剑作势就要砍下去,可看到灰头土脸的众人,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窦阳以剑拄地,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方才重重哀叹一声:“哎!传我将领,我军…向枫军,全体…全体投降…”
说完,他把手中佩剑一扔,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对于将领而言,临阵投降可比要了他们的命更让人难受,只是战已至此,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再去送死了。
一个时辰后,南方战场也逐渐平定,以周正为首的地方军并未对楠桦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麻烦,不长时间的混乱后,剩余的四万将士也纷纷放下武器,向枫军投降。
至于奔赴战场的周正,最终还是力战而亡,就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能保存下来,战场上只能找到他破碎不堪的金盔金甲,和那柄卷了刃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