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浓郁到极致就是天地规则的碎片。

而这块碎片，就是记忆和空间。

江泠缓缓后退，她盯着面前的水面，高跟落地的踩到地面不同的质感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她缓缓转头看向自己身后，抬脚之间，小高跟踩在镜面之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坑。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缓缓抬起的腿再也不敢落下去，那个由她踩出的小坑如同一个黑洞，不由自主的吸引着她的心神。这像是一个深渊大口，那个小坑像是随时都可以吞噬了她。

时间仿佛被无限制的放慢，那个由她产生的小坑没有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好像那只是一个小坑。

变故突生。

一滴水于她的身侧缓缓下落，江泠极致的动态视力让她注意到了这滴水，她下意识轻跳起来想去伸手抓出那滴落下的水。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半响，江泠缓缓抬眼看向了天空，又一滴水顺着黑色的龙须落到了镜面，那是一头黑色的巨蛟，冰冷的龙瞳倒映着面前那个黑衣女子。

清淡的水滴落入了镜面，像是触发了什么奇特的开关，脚下的地面以那个她踩出的小坑为中心裂开了，天空中红月和云层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飘动。

最终，脚下没有了她任何着力点，不可反抗地掉了下去。

又是自由落体，江泠眉头直跳，满头黑线。

怎么又是自由落体啊！这个镜子就不能好好长着吗！她一直自由落体，她腰现在还在疼。

黑白的碎片逐渐消失，浅灰色的碎片闪耀着柔和的波光。

半响，镜子碎片沉入了地面。

“我们的赌约现在开始。”

黑衣男子眼中依旧是神明的高高在上，他看着像一个牵挂着孩子的父亲一样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认同。

“赌注呢？”

白衣男子低头看着碎片沉入的方向，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那句话如同炸雷一般落入了景澹的耳中。

他直直盯着那双眼睛，邵枫缓缓摇扇子，他也没有任何的闪躲，任由着他看着。

景澹看着他喃喃自语：“我是独一无二的……”

“对。”

邵枫吧嗒一声合上了扇子，脚边升起了一朵娇艳的红莲，娇嫩的花瓣在朱红的流火中肆意绽放，他轻轻跃起踩在方才悄然绽放的细嫩花蕊之上，带起了一阵剧烈的火焰波动。

他所到之处，满是随风波动的朱雀离火和于烈焰中方生方死的红莲。

再艳丽的红莲也没有他的红衣艳丽。

漫天的焰火照亮了他的眼睛，黑如墨的眼中好像带着足以灼烧一切的情意。

景澹直直看着他从朱炎中走来，鎏金的眼眸中是一朵又一朵由朱炎灵组成的红莲，漫天的朱雀离火像是一只浴火重生的朱雀神鸟。

步步生莲。

他终于走到了景澹的面前，仅有一步之遥，面前的美人的面庞在火光中更是娇柔美艳，眼尾的红痕更是要滴血。

邵枫看着面前人鎏金的眼睛，他可以透过眼睛看到其中的自己，满足了自己心底某个角落中不断膨胀的私欲。

他抬手抚上了景澹右眼眼尾的红痕，手下肌肤温凉细腻，也许是景澹本体眼尾也有红痕，他人形眼尾的红痕严格来说也不算妆容，这只是他本人的一个特点。

邵枫食指上有层薄茧，也许是常年捏着一把扇子，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指划破了他乱飞的思绪。

景澹眼神重新恢复正常，他扭头偏过了抚在自己眼尾上的那只手，看到他这般反应，邵枫也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

刺眼的金光穿透了飘散在空中的朵朵红莲，他们齐齐看向爆炸方向，金光来自那个坑，如汉白玉一般温柔的云雾从被炸出来的坑中飘散出来，如流岚一般抚过山间，那些由红月而产生的红雾也逐渐被白云沾染，消散了其中的血气。

在景澹眼中，一丝又一丝浅金色的灵顺着玉云的扩散飘散着，柔若无骨的穿过了层层壁障，和红莲中的朱炎灵融为一体，甚至那些在血雾之中扭曲爬行的怪物身上各色的灵也被浅金色的灵沾染，那些缠绕成毛线团一样的灵被金灵梳理开来，消逝于天地间。

按理来说，每个人的灵都有自己独特的精神印记，强行融入自己的灵轻则失败反噬，重则被他人的印记污染，成为他人的夺舍容器。

竟然可以毫无抵抗的侵蚀他人的灵，这就是以柔克刚的最高境界。

能做到这一点的，从古至今只有一个人。

天君。

看到自己的红莲逐渐出现了一条又一条浅金色的细线，邵枫眼中划过一丝意外，半响又啧了一声，转头看着身边这个一直发呆的美人。

景澹直直盯着那个被炸出来的大坑，层层叠叠的云雾不断消散，直到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球状物体，景澹脑中预警危险的神经剧烈的颤抖着，他想寻找危机的来源，一道金芒快速在他眼中放大。

一道金光如同尖锐的针直冲着景澹的面门而来。

速度太快了，景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电光火石间，邵枫一把拉住景澹那只举在自己面前的手，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头，一双朱红色的羽翼展开，朱炎灵浓郁到近乎实质牢牢包裹住中心的人。

朱雀羽翼灼热的温度炙烤着周围的一切，来自冥界的灵焰试图融化那极致危险的金芒。

景澹比邵枫矮一些，邵枫的手劲出奇的大，死死抓住自己的腰，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起，鼻尖都是他这分外熟悉的气息，如此炙热，还有一丝烈焰梧桐的气息。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死气。

景澹那只被拽出来的手伸在半空，落也不是，伸着也不是。邵枫的下巴磕在自己肩膀上，察觉到他微不可查的颤抖，景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抬起的手，摸了摸邵枫柔顺的长发，感觉到邵枫只有一瞬的颤抖，景澹心里默默笑了一声，轻轻揽上了他的肩膀。

一双玄色的羽翼伸了出来，按理来说，两双羽翼应该冲突重重，如此狭小的空间只会让双方都难受。

出人意料的人，玄色和朱色完美融合，恰好填补了每一处空缺。

他们是如此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