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三年他剃了头又去上了学,回来之后就是无止境的事,似乎忙到都未曾停下来,更不用说来做这些手工活了。
许是许久不曾破竹片,手法生疏了,他下刀的时候力道没掌握好,一个不留神破开的薄竹片裂了开来,毛刺倒插进手里,血顿时冒了出来。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你别动,我拿镊子来。”来不及把手放到背后,温斯柳就走了出来。
他垂着手,血顺着指尖一点点往下滴,他有些呆滞,仿佛流血的并非他的手一般。
果然任何事情都不能不全心全意的对待,哪怕是削竹片这般小意,随意对待也会受伤。
温斯柳拿着镊子拉过他的手,把他拽到灯光底下。竹刺插得有些深,她皱着眉头夹掉大根的竹片,发现里面还有小的,她又拿了针挑开肉。
释延君手抖了下,但未发出声。
女孩的略带凉气的手压在他手腕上,她低垂着头,发丝上带着皂角树的香气,正一下一下的窜进他鼻尖,仿佛在呼吸间随着空气一起进入了他的身体里。
“我爸前几天还说这几根竹子不太好有点脆,本来是打算砍了当柴火就好的,你倒好了,找肉疼,也不想想你都多久没干过这个活了。”
温斯柳把头低得更下去了些,嘴里念叨着,温热的气息似有似无的落在他手上。
他微微挣扎了下,想离那个热源远一些。
“我说了别动了,再动我就不管了,刺要是不出来有得你疼。”温斯柳抬起头,神色不耐的瞪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罢了,释延君不着痕迹的深吸了口气,随她弄吧。
“你不要着急,没多大的事情,别紧张,许久不做确实生疏了。”
他低头能看到女生紧抿的双唇,额间的发散落了下来,脑海中一闪而过,想伸手把它别在脑后的冲动,只是很快被狠狠压制住了,淡淡的移开眼。
“好了,你自己回去多注意一些了,这两天还是少碰点水。”温斯柳在伤口上倒了些药粉,然后给他贴上创可贴,交代了句。
“好,知道了,我回去了,你早点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他起身告辞,横在手心的创口贴,让他有些不习惯的微微握了拳头。
“对了又差点忘了,这个给你,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听车站的阿姨说这是清德山上的菩提树磨的,第一次出门想给你们带些礼物,不知道什么适合你就买了这个,我自己串的不是很好看,你别嫌弃就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串米白色的菩提手串。
那天返程在候车室的特产店里,给寒清和潇潇买完小吃,一眼就在柜台里看到了这个珠子,觉得应该会很适合他就买了下来。
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是也是去了她身上的大半部分钱。她有点手作无能,用了大半个月才编了绳子串起来。
释延君稍迟疑了下伸手接了过来,套在了手腕上,珠子带着淡淡的温度,让人舒服妥帖。
他从小耳闻目染的,一看就能看出珠子的成色并不是很好,在车站那种地方可能还卖得不便宜。
但是这个带着女孩心意的礼物,让他内心升腾起满满的喜悦感,这还是他收到的第一个能称为意义上的礼物。
他将内心翻涌的喜悦感掩饰得很好,朝着她微微一笑道:“珠子很好,我收下了,我会好好保护好的。”
在很多年过去的以后,他也依然信守着这个承诺,把这串珠子随身佩戴,哪怕那时候的他已经是一个有大成就的法师了。
释延君离开后,她关上门,犹豫了下没有锁上门闩。
她躺在黑暗的房间里,眼睛似乎有些发痒,她揉了揉,好像有湿热的液体打在了手背上。
把头蒙进枕头里,寂静的夜里她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