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谢凡已经在这四四方方的小屋子里生活了三年了,看着面前在吃饭的温涵,谢凡露出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容。
“归离,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还可以重新看见?”
温涵放下手中的筷子,“钟期,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五次问我这个问题了。如果可以再次看看这个世界当然是好的,但那太难了。而且啊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说不定看见了反而不习惯呢。”
谢凡并没有错过温涵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他下定决心不能再拖了。趁着春天的到来,生灵正是活跃的时候抓紧收集一些。
这并不是谢凡第一次做这个决定了,过去的三年中每一天他都在想着抓紧还了这个果。一开始是为了安全,不能太着急做而出现差错害了人。后来随着接触,谢凡不太想那么快结束这场凭空而来的友谊。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谢凡心里想着‘再等等吧!反正我像这般照顾他应该也算是一种奉还吧。’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谢凡也就这样住了下来。温涵也十分乐意能结交一位朋友,大方的分享了自己的房子。
时间会给出答案,立春当天谢凡一大早就被一场噩梦惊醒。从床上坐起来,谢凡紧紧地抓着被子喘着粗气。他感受到他和温涵的命运产生了交集,他这三年的自欺欺人一瞬间崩塌。是了,这样的陪伴如何能够还清欠下的因果?只是徒增孽缘罢了。
作为行走于世间的怪物,谢凡清楚自己不应该过多和人类有纠缠。但这次是他鬼迷了心窍,不愿意走了。
温涵不知道友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谢凡今天很奇怪,似乎有些抗拒和他接触还老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傍晚,谢凡准备悄悄出门去林子里抓灵。迎面撞上了温涵,谢凡反应过来连忙错开身体往边上走。温涵听着对方慌乱地脚步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你今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谢凡低下头,压下莫名其妙的情绪对温涵说:“归离,这三年多谢你的照顾。其实...我有法子让你看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这也算是我报答你在冬天里把我捡回来的恩。”
温涵愣在原地,随即笑了出来:“我当是什么大事呢?钟期啊,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不用你报答,这些年你愿意和我交朋友我很高兴。至于眼睛你就别瞎折腾了,大夫都治不好,你能有什么办法?”
温涵松开手让谢凡回房睡觉,谢凡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转身走了。
第二日,温涵起了一个大早。“奇怪,今日怎么感觉浑身都舒畅许多?”温涵嘀咕一句,揉揉眼睛准备洗漱。
出门的一瞬间,阳光照在了温涵身上,“今天阳光真温暖啊....!”温涵瞪大眼睛再次看向天空,直视太阳的刺激感让眼睛流下泪水。温涵一边流泪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向屋子里,“钟期!我能看见了!我看见阳光了也看见天空了!我.....钟期?”
房间内干干净净,若不是桌子上的字条都要让人怀疑是否有人住过了。
温涵颤抖着手拿起字条,上面写了几句话。温涵想知道谢凡写了什么,可刚能看见的他哪里认识字呢?他只好将字条收进袋子里,准备好包裹打算去山下的小镇子上问问孔先生。
待到温涵回家时,太阳半遮半掩的藏在山头后面。火红的日光照在温涵面前的路上,温涵仔仔细细地看着这片他已经生活了十九年的土地。他要把这些都印在脑子里,他怕以后再看不见,还能有个慰藉。
对着孔先生给他的识字书,温涵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谢凡留下的字条。
“我不能留下来了,但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份你一定会喜欢的礼物。也许,我们还会再相见吧。莫念。”
啪嗒。
字条被打湿了,墨色的字迹晕染开来像是一幅水墨画。温涵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哭,兴许是对友人的不舍,兴许是为自己失去一个知己而悲伤。可连他自己的都说不清楚,旁人又从何得知呢?
自从能看见后,温涵每天都以最大的欢喜去看待世界,从春日看到冬雪再看到秋果。山上的生活是无聊的,温涵坐在一块石头上看向远处的小镇,人们欢乐的声音似乎随着风吹进了他的耳朵里。
要搬到山下吗?
温涵问自己,人都是向往热闹的。大家伙在一起似乎是每个人都默认的事情,但温涵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算了,搬家太繁琐了。置办新家具又是一笔钱,在山上可以种地养鸡。到了山下样样都要花钱,他可没钱挥霍啊。
第七十二次,温涵为自己不愿离开找了个理由。万一他回来了却找不到家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