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姐儿和芮哥儿是在秋夕节出世的,而秦柳瑟第二次怀胎十月,这一回,是在来年二月,生下了六皇子。
有了上回第一胎的经验,永嘉帝已经习惯她生完孩子,会冷落自己一段时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孩子身上。
只是知晓归知晓,但这种日子总归难挨。
总算熬过了月子,本以为轮到自己了,谁知道秦柳瑟月子里除了喂奶抱不得孩子,出了月子,便得空就抱着她那大胖儿子不肯撒手。
永嘉帝每日到了昭阳宫第一件事,便是苦口婆心地劝她抱太久伤身子,从她手里接过襁褓中的孩子,自己抱了一会儿,就递给乳母。
乳母也机灵,立时便将六皇子抱走了。
秦柳瑟每回都是不情不愿地嗔着他,一副“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的神情。
又望着乳母抱着六皇子出去的背影,一张脸好似即将是多久的分别一般难受。
永嘉帝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头疼。
虽然知道她生产完好长一段时间便会这样成了爱哭鬼,但是那是他儿子,秦柳瑟却好似将自己当成抢她怀中雏儿的恶狼一般。
着实叫人无奈。
现如今,秦柳瑟这样感性爱哭,来硬的自然不成,是以,永嘉帝便开始装可怜。
堂堂一个一国之君,居然卖惨起来,永嘉帝每回想起来,都在心中摇头唾弃自己。
可到底好用,是以他也是兵不厌诈,回回都这么把秦柳瑟套到了床榻上。
“皇上何时要南下呀?”秦柳瑟红着脸,香汗淋漓,每回生产完太久没侍寝,总好似重活了一遭似的。
她这问题直白,简直就差把“你何时走”写在脸上了。
永嘉帝坏笑着,替她擦了擦额角的香汗,心道真是一孕傻三年,她还没三年便又生了,果然都没掩藏住小心思。
不过永嘉帝挺了挺,还是如实答了,“两个月后,六月初下去。”
这回要微服出巡,永嘉帝早早告知秦柳瑟,就是为了博得她的同情。这一去,少说小半年几个月的光景碰不到她,秦柳瑟念在即将分离,这才不情不愿抛下孩子来侍寝。
秦柳瑟“嗯”了一声,虽身上软着弄着,但还在脑海里转着弯算着,还有多久便能有空天天看着孩子带着孩子。
这一算,还得六十日,永嘉帝每日都来她这儿过夜,也就是说,得等到孩子百日之后了。
永嘉帝看着她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实在算不上多高兴,自然就又卖力了些,既是惩罚,也是逼她专注。
良久过后,还没停歇,秦柳瑟自然要抱怨了。
永嘉帝却道,“先前是日课,这一回,补的是朕南下后的。”
这是要提前把那段时日做不到的亲热,先补回来的意思。
秦柳瑟哼哼唧唧地颤抖,不悦地拍了拍他,哪有人这么算数的。
也真是太贼了!
就这么哼哼唧唧地过了一夜夜,秦柳瑟都自己不喂奶只让乳母喂了,六十多日还没完呢。
秦柳瑟每日被永嘉帝伺候着清洗擦拭完身子,沾上枕头立刻就能睡。
但这一夜夜的,永嘉帝却是越睡越不安稳。
这夜,他又在梦中睁开眼睛,看到秦柳瑟睡得黑甜黑甜躺在自己怀里,才松了口气。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缓了片刻,又将手搭在秦柳瑟身上,感受着她的存在。
他已经不是头一夜做这个梦,近来一段时间,几乎隔三差五便能梦见一回。
起初梦境不算清晰,但随着日子过去,那梦却是越来越绵延,越来越清楚。
一开始,他梦到了秦柳瑟北上京城,到了秦家,却被秦家人冷待,梦见了她夜里偷偷在被窝里抹泪,连侍女都不让知晓。
过两日,前头的梦又做了一遍,后头还又延续着,梦见秦柳瑟进宫选秀,但长相过于娇艳,被先皇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东太后给撤了牌子,又随手一挥,送到了最没人押宝的九王府里。
永嘉帝发觉,每一回这个梦,都要比上一回长一些。
原本他以为不过是寻常梦境,直到半个月前……
梦境里,秦柳瑟在王府里不受重视,也不冒头争宠,但因着性子沉稳内敛,避人锋芒,深居简出,日子也不算难过。
等先皇驾崩,他登得帝位,便随着他进宫,成了婕妤。
虽有三品,但那日子并没有旁的婕妤那般好过。
因着王府两年至今,都未受宠,旁人自然以为她是被冷落了。
自然有许多捧高踩低之人,且秦怀瑾果真如先前秦柳瑟所言,时不时便去撺掇她出宫,告知她永嘉帝既心中无她,为何不出了宫,另寻幸福。
永嘉帝没想到,秦柳瑟还真听信了秦怀瑾的话出了宫,一路南下,直奔苏杭老家,却在她母亲的娘家处,坠落山崖。
永嘉帝想从梦里醒来,因知道这定是假的,秦柳瑟明明已经给他生了三孩子,怎还会有这般结局?可却怎么也醒不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抓着他停留在这梦里。
且更让永嘉帝感到喘不过气的是,他在梦里,看到了自己。
秦柳瑟滚落山下时,遍体鳞伤,而那时,他正领着人马在民间出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