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子西共坐一辆马车,伯朝与仲宁则在另一辆。
路途颠簸,加上她今日又是早起,困意来袭的沉吟靠着子西,片刻后进入睡眠。
子西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疼和愧疚肆意滋生,他的女儿不过孩提,在本该玩耍的年纪,却不得背负这些责任,承担与接受。
爱是常觉亏欠而不自知。
抵达郢都宫殿大门,接下来的路需要步行。
子西没把沉吟给唤醒,他想让女儿多睡一会,便蹑手蹑脚地抱起,又让两个儿子跟在身侧,几人就这样赶往大殿。
快走到内殿时,沉吟反而醒了,她茫然地望着子西。
“阿爹,还没到吗?”
子西抚摸着女儿的发髻,柔声细语。
“就快到了。”
闻言,沉吟努力打起精神,好在有小憩片刻,不然这会都撑不开眼睛。
这次宴会,乃新王特意举办,定在上巳节,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
目的是巩固王权和联络君臣间的感情,毕竟他才登基没多久。
沉吟打算待会小心行事,她不能出现半点差池,自己代表着子西的脸面。
不求出色,但愿无过。
直至进入大殿后,她才惊觉此次前来赴宴的人,属实不少。
沉吟收起目光,避免因此冲撞到别人,又挺直腰板,一脸凝重的小表情。
反倒引来不少人注视,只因这宴会上,只有她一个孩提,且还被子西给抱在怀里。
角落里,有两人正暗地里观察着沉吟。
比如,那未来的夫子人选。
屈庐先是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什么人注意他们,才小声说道。
“你看着感觉咋样?我瞅着不太像练武的苗子啊!”
屈固瞄了几眼,惊讶于小姑娘的定力,目前看着还行,反正不存在失望一说。
“不像愚笨之人,我不好评判学习,你要不再探探?”
不死心的屈庐,这次光明正大的看着,又不止他一个人打量。
当彻底看清楚沉吟的面容,立即死心了!长得这么可爱,让他怎么狠下心肠教啊?!
注意到兄长神色,屈固又连忙补上一箭,不紧不慢的开口。
“确实不像练武之人,不过没事,她看着就像会读书的,你觉得呢?”
屈庐:“……”
他感觉受到重创,真不愧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好弟弟!就算于心里认同,却还是死鸭子嘴硬。
“万一是练武奇才呢?以貌取人可不对,你觉得像会读书的,说不定徒有其表。”
屈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嘴里无情输出。
“这话要是让朝云听见,你猜会怎样?她日后要入宫的,你还是多担心该怎么教好吧!”
听见伯朝,屈庐立刻噤声,只是心里愁云惨淡,咋办?他很担忧日后啊,以后何其漫长!
拜帖虽说是以子西名义送来,但信里的字迹,两人都认出是伯朝的。
两人皆愿给他这个面子,做回顺水推舟的事。不管之前出于什么原因,现在也看过人了。
屈固感觉甚好,具体情况等对方登门那日,不就都明朗了嘛!
两人还想寒暄几句,尖细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守在大殿门口的寺人。
“王上到。”
闻声,等新王进来,众人纷纷俯身行礼。
过了片刻,才听见一道青涩的声音。
“各位免礼,都先入座吧,随意些,不用太过拘谨。”
沉吟呆愣,小心地看过去。
万万没想到,这楚惠王看着居然还不到十五岁。
说到年少登基,她脑海里骤然闪过一个人,始皇嬴政。
她有点想见一面,那位一生传奇的少年,不过,沉吟觉得自己活不到那时。
坏消息穿越了,更坏的消息则是赶在始皇还没出生前。
她完全没想过,这位王上同样会是年少登基!没记错先王是去年因病辞世,他或许也有过不安或害怕吧?
沉吟无法确定,可如果这个人换作自己,那么是会有的。
楚惠王坐于王座,自然能感受到这处目光,当他用余光望去,见到对方还是个孩提。
不由一懵,很快又反应过来,原来是子西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