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是在一个山谷和艾什莉汇合的，具体是哪个山谷他也不记得了，康德镇周边山峦连绵，如果要细细分类的话不知道要数到何时去。

艾什莉看到他来了有些惊讶，随即焦急地问：“卡尔呢？他没有和你一起逃出来吗？”

凯斯如实转告她卡尔的情况，艾什莉亮晶晶的眸子黯淡下去，她知道，卡尔是凶多吉少了。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认真地说：“我确实能感觉到追逐我的那些人突然撤退了，但我不知道卡尔能拖住他多久，我们现在遇上那些黑衣人都不能轻易脱身，更不用说直面一位织网者了，蝎虽然不是擅长进攻的辐射者，但公认的，他的能力在所有直系辐射者中都是占据统治地位的。快，我们不能再等了，跟着我，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统领。”

艾什莉朝着一个与他们来时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凯斯猜她原本的逃跑路线是想将黑衣人引到远离营地的地方去，现在才终于算是回到正轨。凯斯心怀忐忑地跟在艾什莉身后，艾什莉和卡尔原本都准备牺牲自己以息事，一个用生命拖住了织网者，一个则想误导敌人据点的位置，这放在任何文学作品中都是会被广传赞赏的行为，但凯斯不由地担心起来，这样一个组织在这次行动中失去了一位珍贵的直系辐射者，而自己却还活着，这样的“交易”任谁都会觉得不值，更何况自己现在还非组织的一员。

加入终幕会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他不禁这样问自己，他原本的目标就是救出妹妹诺米尔，就连凯斯自己回想起逃出军营的经历都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在安吉点燃火堆的时候他本可以直接回到宿舍的不是吗？起码不会错过第二天和诺米尔的告别？他告诉自己等离开后一定会找机会救诺米尔出来，而现在呢，甚至连一丝希望都没有看到。

有可能我只是自己想逃出来罢了，凯斯自嘲地想到，但他现在恐怕要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在跟着艾什莉拐过不知第几个山头之后，他们终于在一个较大的村落边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康德镇的附属村落——白河村，主要住着些农民什么的，负责给镇子提供必要物资，也是我们在康德镇最大的据点。”艾什莉介绍到。凯斯计算着时间，现在也不过凌晨三四点左右，距离人们的活动时间还有一会儿。

月光洒落，这座朴素的村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房屋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屋顶的茅草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凹凸的土路上空无一人，田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小河闪着银光，绕村流淌。最中心的教堂尖顶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整个村落在自然的声音和月光的陪伴下显得格外宁静。

艾什莉领着凯斯走进了小镇边上的一个裁缝铺，铺子里的烛光黯淡，房屋底下的木制地板在两人走入时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两边的墙上拥挤地摆满了纺织用的布料，近旁的木桌上还放着一件未完成的立领大衣，不同颜色型号的纽扣规整地摆放在桌边的木板盒里。

两人艰难地挤过货架，进入到更里面的木门中。

艾什莉有规律地敲响木门，然后推开它走了进去。木门之后看起来就是一位老年人的休息室，简易的木床和床头柜，空余的地方放了一张餐桌，只不过有一半的地方都被布料和图纸占据了，显得有些乱。借着桌上油灯的火光，凯斯看到桌边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套着一件宽大的几乎要变成黑色的深红色长袍，面容微微带笑，但她的浅蓝色眼睛直直地盯过来，让凯斯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约万卡婆婆。”艾什莉有些紧张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别紧张，艾什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站在这里的应该是四个人，先坐下来喝杯茶吧，然后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约万卡婆婆就像任何一位好心的老妇人一样安慰道，推给她一把椅子。

“对不起，婆婆。”艾什莉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拳头紧握，鼓足了气，才颤颤巍巍地说道：“卡尔死了，我们此次的行动被军方发现了，蝎本来要追杀我们，是卡尔拖住了他，我们才能活着回来，原本应该在的直系辐射者小姑娘也被军方藏起来了。”

约万卡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卡尔是个英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艾什莉。但是最重要的事还没结束，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们和蝎正面交手了？”

“是的，他的能力能干扰我们的视觉，如果不是我增强了卡尔的感知范围，我们还发现不了他，单凭视觉而言，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和报告上的能力相符。”

约万卡正色道：“这是很宝贵的信息，你待会马上去找艾比做口述，务必把这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都搞清楚。”

她沉默了一会，“但即使这个信息很珍贵，失去一位直系辐射者的代价还是太大了......罢了，这是终幕会有记录的第一次直接和蝎交手，王城把他的资料捂得很死，抓住这个机会，让下次不要这么被动就是卡尔的死的最大价值了。”

说完，约万卡将目光停留在了凯斯身上，她叹了口气，道：“凯斯，安吉在来信里介绍过你，他说你是一个有担当的，善良的人，我不想追究你是为什么在没有找到你妹妹的情况下就来赴约的，但我们失去了卡尔，安吉的情况也凶多吉少。你应该也明白，一位二次辐射者是远远不能弥补这样的损失的，所以恕我无法以庆祝的态度欢迎你，在我们还未讨论出应对方案的时间里，你先和艾什莉一起去做口述吧，这是你至少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