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傻儿的时候还算诚实,如今恢复了神智,肚子里竟都是些弯弯绕绕,活该被人骑!”
喊出这句,母亲好像意识到话说重了,吩咐了让我日日去上香的事便回了卧房。
我在灵堂前跪了一夜后,一瘸一拐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能看懂丫鬟的嫌弃,嬷嬷的敷衍,院中小厮目光中不怀好意的探寻。
原来清醒的感觉,竟是这般滋味。
“你回了母亲的嬷嬷,说我不去了。”
翠竹瞪大眼,“夫人怕是要伤心......”
“我才是你的主子,”顶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我一夜没睡,又有谁心疼我?”
翠竹虚虚行了个礼,转身摔门而去。
我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自由。
不敬如何,不爱又如何?
这些通通,不需要了。
04
许是太累了,眼皮阖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混沌识海中我见到了嫡姐,回到和她一同被绑上山那日。
嫡姐叫我为她咬断粗绳,好让她去搬救兵。
后来被山匪发现人质只剩我一人,喂了我剧毒的毒药后,仓皇逃走。
这时,一个名为“系统”的东西出现。
它给了我常人神智,并说,只要父母兄长肯信我的话。
便可免于一死,以健康的正常人之身活下去。
彼时,我自信极了。
家人知道我恢复神智的消息并获救的消息定是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不信我的话。
系统叹了口气,叫我保重。
很快,爹娘带人找到了山洞。
一行清泪在灰扑扑的脸上淌出一条小路。
“爹、娘,女儿好了。”
我扑在娘亲裙裾上痛哭。
抬头,对上的却是母亲焦灼发红的双眼。
“月儿呢,我的月儿在哪?”
兄长一脚把我踹到在地,“你这傻子,把月儿拐到哪里去了。”
兄长踹在我小腹处,隐隐作痛的却是心口。
“嫡姐,早就逃走去找救兵了,她还未回家吗?”
父亲一甩袖子带着家仆继续寻找,母亲哭哭啼啼紧随其后。
刚才还火把通明的山洞,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爹娘和兄长带人找了一夜,在河边发现了嫡姐的发簪和遗书。
上面写着她亲眼见我被糟蹋,却无能为力。
自觉无颜面对父母,只好以死谢罪。
所有人都认为我失了贞,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害死了嫡姐。
05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一阵叫嚷声吵醒。
兄长不顾男女大防,怒气冲冲踹开了我的房门。
“你还好意思睡,母亲都被你气病了,你为何不听母亲的去上头香!”
林秦桑看向我的眼神中燃着怒火,仿佛要将我吞噬。
林家兄妹三人,我和兄长长得最为相似。
早年我还是痴傻儿时,母亲有空还会看我两眼。
乐呵道一句:“简直桑儿的女版,一样好看。”
每每这时,嫡姐和兄长便会一致抗议。
“我怎么会跟傻子长得一样。”
“最好看的人明明是我!”
只有我,听了母亲的夸奖如得了糖罐一般,拉着阿棠在花园里乐上一天。
我坐起身,只着一身雪白里衣,兄长侧过视线,嘴上却还嘟囔着“不知廉耻。”
“有什么用?”我拔去开了岔的头发,“我去上香,她便会回来吗?”
没想到我会顶嘴,兄长滞了一瞬。
下一秒便把滔天怒火泄到屋内的陈设上。
瓷瓶通通被砸烂,梨花木桌也被掀翻在地。
兄长的声音却比木桌着地声还大,他喘着粗气。
“林知深,为什么活下来的偏偏是你?”
“但对我来说,这三年却像死的一样。”
一声脆响,我被甩地歪过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他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眼中竟闪过一丝懊恼。
可最终都拉不下脸向我道歉。
“你欠月儿的,合该受着。”
林秦桑走后,宋临来了。
他坐在我床边,把一块冷毛巾敷在我已经肿了的左脸上。
他眸色幽深,凝在我身上。
“你不该这么做的。”
06
“怎么,夫君也要为一个死人来怪我?”
宋临眼底墨色翻涌,“我只是担心老师和师娘的身体。”
我轻笑一声,擦掉嘴角的血迹,白色的衣袖立刻刺上一抹扎眼的红色。
“好啊,我答应你,会继续为林见月上香,但你要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背着我,负手而立。
“除了和你圆房,什么都可以。”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挺拔若松,温润如玉。
我曾的确把他当作救赎的。
被爹娘和兄长忘在山上的时候,是宋临,接我回的家。
娶我,也曾是他向父亲的提议。
如果没有嫡姐留下的那封遗书,如果没有落水的事。
我与他,是不是也能如一对寻常夫妻一般,举案齐眉?
“我有个丫鬟,唤作阿棠,如今已经不在府里了,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宋临微微蹙眉,但还是应了下来。
到门口时,他定住步子。
“林知深,你连一个丫鬟的名字都记得,怎么就偏不能对你嫡姐有几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