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曹营中号角吹起,刘封下意识地带领众人后撤了几步,防止曹营来个骤然突袭,给自己个措手不及。
果然,耳边就传来了“嗖—嗖—嗖”几声箭矢破空的声音,随后三支锋利的箭镞就重重地刺进了刘封等人原先所处的草地上,箭矢的尾羽还在阵阵颤动,足见对面弓箭手的劲道之深、力量之猛。这分明是一种先声夺人的提醒和警告,明明白白地告诉汉军,要么向后撤退,要么原地受死,魏王的无上威仪不容挑衅和侵犯。
紧接着,曹营的辕门缓慢打开,几个士卒出门将横亘在门前的鹿角拒马等工事搬开。然后两队步卒手持长戟从辕门中鱼贯而出。但他们显然不是前来攻击刘封的,而是到了门外分作两列向两边一字排开。
再接着,是两队黑衣黑甲的雄壮骑士从辕门中踱步而出,也像之前的步卒一样,向两边分开,排在步卒之前。
“虎豹骑。”刘封身旁的一名骑士发出一声惊呼。此人姓杜名亥,青州人士,也是在刘备手下久经战阵的老兵,因为成熟稳健,被刘备安排在刘封帐下充任校尉。
“这便是虎豹骑么?”刘封不禁仔细打量起这些黑甲骑士。只见他们一个个身材高大魁梧,仿佛山岳一般坚实。黑色的铁甲都被打磨得闪闪发光,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让人望而生畏。他们的马匹也都是神骏的战驹,毛发光滑亮丽,四肢强健有力。刘封的百十余骑虽说也是汉军中的骁勇精锐,可此刻与对面的虎豹骑相比,不说相形见绌,但确实有一些差距。“果然名副其实,不管是人还是马,俱是百里挑一啊。”刘封忍不住赞赏道。
虎豹骑是曹操最为倚重的亲信部队,按史载“纯所督虎豹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其精锐之程度可见一斑。
再接着,是两队手举旗帜的仪仗队列了,一张张红白黄色相间的旌旗迎风招展,分外鲜艳。
“这?这难道是天子的旌旗?”杜亥又疑惑道。当年他追随刘备入许都,有幸见过几次天子的銮驾,因而才对这旗帜有些印象。事实上也确如他所言,在曹操被封魏王的第二年,汉献帝就命曹操“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了。
再然后,则是几个身着绛衣的侍者抬着一副乘舆缓慢走了出来,乘舆之上则是一副青罗伞盖。青罗伞盖之后,是一群文臣武将亦步亦趋、紧随其后。看到这里,不用说刘封也知道了,乘舆之上的人便是曹操了。
“曹操,曹孟德。”刘封心中一沉,心想千呼万唤始出来,自己终于能一睹曹操的真容了。一想到这个一统北方、毁誉参半的雄主就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刘封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豪情,两腿一夹,策马迎了上去。
刘封向前走了十来步远,此时他已经身处曹军弓箭的射击范围之内了,但他料想曹操这般的排场出来应该不会暗箭伤人,可也不敢再往前凑了,毕竟还是小命要紧。
远远望去,眼前的曹操头戴皮弁,身着锦服,细目长髯,姿貌短小,正依靠着凭几淡定地安坐在乘舆之上。乍看上去,就像一个普普通通、没有特点的小老头,在千军万马的衬托下,显得特别的单薄,甚至略显滑稽,任谁都想不到,这个样貌平平的老者就是名震天下的魏王。
“原来曹操真的长得不咋的啊。”刘封心想,看来历史上对曹操容貌鄙陋的记载所言不虚。
曹军列队站定后,曹操侧身对身边的武将好像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一道音调高亢、声若洪钟的喊声传来:“魏王问,对面来着何人?何故如此狂悖无礼?”这显然不是曹操本人的声音,而是许褚代劳而已。毕竟一箭之地有一百多米远呢,让曹操这年过六旬的老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喊话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为何明知故问呢?曹孟德,你怎么如此胆小?我等这般千呼万唤,你才肯出营相见呢?”刘封见曹操发问,倒也不惧,拿着土喇叭应声答道。
在曹操的示意下,又一道声音传来:“足下手持何物?传音入耳犹在身旁啊。”
“此物名为土喇叭,又为大声公,是我怕阁下耳聋眼花,听不清楚,专门为你所创呢。”刘封故意挑衅道。
“魏王与汝父为同辈,小儿辈何故如此粗俗无礼,有失体统,难道是玄德公疏于管教了么?”看来对面的曹操也开始针锋相对,明枪暗箭,指桑骂槐起来了。
刘封早有应对之策:“我父忠孝仁爱、敦敬守礼,四海之士莫不敬仰。不似你曹孟德,藐汉室、欺君上、鸩杀皇后皇子、残杀忠臣义士,欺君罔上、僭越称王,纲常礼仪都不顾了,还计较我这口舌之快,真是舍本逐末、不知轻重尔。”
此话说完,曹操没有立即回话。看来刘封的一番说辞对曹操还是有所触动的。曹操此番出营,之所谓前呼后拥,大摆仪仗,就是想彰显大汉魏王的威仪,以此显示自己的正当性来打击刘封挑衅的嚣张气焰。可刘封的话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扯下了汉廷所赋予他的正当性外衣,露出他本来的真面目,这显然是曹操不能容忍的。
“德祖何在?”曹操扫视四周,询问道。
“下官在此。”说话间,只见身后的随从中飘然走出一人,来到曹操面前作揖道。他身似青松、玉树临风、面容俊逸、气质非凡,虽然只是身着青衣、头戴葛巾,可简朴之中却不失雅致,别有出尘之姿,此人即是弘农杨氏的杨修杨德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