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滴…嗒。”
水珠滴落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去很远,我似乎是在一条特别潮湿的通道中摸索着前行。
脚下的地面和四周的墙壁上都长满了厚厚的苔藓,冰凉且滑腻。
我的眼睛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则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坚硬的鞋底挤压苔藓发出的奇怪声响。
在寂静的黑暗中,自己制造出的任何一丝声音都会让人感到不安,我现在也很想找一个角落蜷缩起来、摒住呼吸,不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有另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我的心里盘旋尖叫。
不能留在这里!一定要走出去!
极致的安静让我感觉有些耳鸣,似乎有些许飘忽的声音从黑洞洞的通道里传来,但无论我怎样转动脑袋,这声音似乎都总是从我的脑后,我的视线所不及的地方传来。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到了后来已经能算得上是在跑了。
这里的地面并不适合奔跑,除了坑洼不平外,还生长着很多湿滑的苔藓,我好几次差点失去平衡,都是靠着十根手指硬生生地抠住墙上的苔藓才没有滑倒。
很快我就感觉十根手指火辣辣地疼,也不知道它们的指甲是不是都还在原位,但是我不敢停,我感觉那飘忽的声音越来越真实了,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的黑暗中伺机而动!
一粒细小的光点,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发现视野里这一细小变化的一瞬间我简直都要哭出来了,脚上动作更快,向着那光点跑去。
光点越来越大,我渐渐看出来了——那就是这通道的尽头!
我终于能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通道的出口近在咫尺,就连四周的黑暗也被出口外的光芒化开了几分,但就在这时,黑暗中的东西终于动了。
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响起,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左腿一疼,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我倒在地上,腿站不起来了就用手奋力地向前爬着,但在黑暗之中有无数道扭曲的影子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就将我淹没,一下拖回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啊!”
我低呼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t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四周。
橘黄色的柔光灯仍然亮着,温暖的机舱里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我的异动,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昏昏欲睡——或是已经睡着。
我长出一口气,重重地靠回椅背上,这才发现原来我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舷窗外的云层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开始不断翻滚。
凌晨一点半,长沙。
当飞机落地的时候,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如果雪越下越大的话,这可能是几个小时内落地长沙的最后一架飞机了。
我哆嗦着钻进我叔叔的车里,一个劲儿地搓手哈气。
“你多穿些衣服撒伢子。”叔叔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用略带口音的普通话对我说:“这里可不是在你广东嘞,冬天会冻死个人嘞。”
“嘿嘿。”我干笑一声,用衣角抹了抹眼镜上的雾气,感觉脑子都快冻结实了,对着汽车暖气烘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叔,你说…我爸这急急忙忙地让我回来是干什么啊?”
叔叔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不晓得,是你爷爷要你回去的。”
“爷爷?他和奶奶都没事吧?”
“他们两个还好得很,应该是村子里有什么事情,最近几个月有好多年轻人突然回去,待不久又走了。”
听到这话,我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但疑惑却是更深了。
老人家没事是最好的,但是村子里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凭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啊,这么急着让我回来干什么?
汽车被红绿灯拦在一个十字路口,叔叔找出一颗槟榔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你要是困的话就在车上先睡会咯,我们现在直接开车回陈家山。”
“啊?这么着急吗?”
“这几天要降温,下大雪,等高速路封了就回不去了。”
我的老家在山里,那山本不叫陈家山,只是后来住在哪里姓陈的人多了,大家就叫它“陈家山”了。
那地方在长沙以北大约百来公里远的地方,开汽车走高速还要花上好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