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塔里挤满了穿着各异的男女老少,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每个人手里都掐着一支点燃的红烛,塔里气温很高,我们一开门,室外的冷风就呼呼地往里灌。
密匝匝的人群蠕动起来,挤出一条狭窄的道路。
陈广安吹灭风灯,把它留在外面,领着我走了进去。
大门关闭,烛影轻轻摇曳着,我看见朱雀塔底部中央有一座很大的火塘,里面立着一座一米多高的火塔,熊熊的火焰正噼啪地燃烧着。
身后的通道缓缓合拢,陈广安在不知何时混进了人群之中,不知所踪。
我一个人走到火塘前,摘下眼镜,跪了下来,按照之前陈广安告诉我的抬头向上看去。
塔底的火光无法照亮塔顶的黑暗,我只能隐约看见那里横着悬挂着一只巨大的圆筒——准确来说是一只巨大的画卷。
我跪在火塘前,感觉四周的目光逐渐集中在我身上,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我听见身后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紧接着,四周就传来了隆隆的声音。
“隆隆隆隆…”
火塘四周忽然有八根一米来高的柱子从地底下缓缓升起,八个赤着上身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将手中的红烛插进火塘里,又从地面上捡起了火钳和铁锤。
“丑时三刻!”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我认出那是前门阵使的声音,此时他也拿着火钳和铁锤站在火塘边,只是脸上早已没了那种翘二朗当的神色。
“沐--火--!”
“碰!”
在前使拉长了声调的喊声中,八块烧红的金属锭被火钳从火塘里夹了出来,就放在那柱子上。
然后八柄铁丝同时落下,敲击在烧红的金属锭上。
随着一声脆响,金红色的火星四处飞溅,朱雀塔里的人群忽然开始绕着火塘转动,有的人顺时针转,有的人逆时针转,我盯着头上的画卷,眼角的余光只能看见一片摇曳的烛影。
“碰!”
数秒后,铁锤再一次重击在金属锭上,我感觉朱雀塔里因为四溅的火星而骤然亮了一下,旋即又暗了下去。
“呜——”
绕着火塘转圈的人们嘴里忽然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无数重声音重叠在一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空旷的塔身里来回飘荡起来。
“咔!“
一道清脆的响声传来,似乎是有什么机关被开启了,头顶上的画卷开始凭着自身的重力向下展开。
这画卷很长,但是里面的内容却都是空白的。
画卷不断落下,就在我担心它会不会因为自重而崩断的时候,第三次敲击金属锭的声音响了起来。
“碰!”
四周的红烛在一刹间全部熄灭,火塘和飞溅的火星隐约映出黑暗中一双双金红色如火般的眸子。
火塘中的火焰猛地跃起,如一只大手般稳稳地托住画卷,使其下落速度骤然放缓,在画卷的最末端,也终于开始有图画展现。
然而还没等我看清那上面画的是什么,我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拉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四周是一片纯粹的黑暗,在我的前方,黑暗的天与地之间,坐着一个人。
身上穿着大红色的长袍,上面金色的符文如呼吸般有规律地闪烁着,满头白发用一根翠绿的细竹枝挽成一个髻子,满脸的皱纹中陷着一对赤红的眸子,中心一点金色,边缘红得发紫,身下坐着一张竹椅,肩上站着一只通体鲜红的小鸟。
这老人明明只是坐在那里不动,甚至脸上还挂着微笑,但是我却感觉他变得越来超大,越来越远,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渐渐地,我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灼热,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我身边熊熊燃烧,想要将我烧成灰烬一般。
涔涔的汗水打湿了衣衫,我想逃走,但是双膝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完全无法挪动分毫。
我跪在地上,向四周挥舞着手臂,但是却什么也抓不到,想张开嘴呼救,但是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也就在这时,右使的声音忽然如雷贯耳般在我心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