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退守海疆
金磊说:“皇三子玄烨即位之初,都由四位辅政大臣统治,清军继续镇压南明抗清势力,南明的抗清形势越来越艰险。张煌言孤胆突围,九死一生回到浙乐沿海,重整旗鼓,坚持抗清复明斗争。郑成功退守闽南,孤悬于厦门、金门海岛。”邢姬说:“南明从福王到鲁王再到桂王称帝,立国抗清已经十八年了,现在仅存东南沿海郑成功的抗清力量尚在苦苦支撑,而南宋占据江南半壁江山立国抗金,前后历经九代皇帝,长达一百五十三年才灭亡。”谷宗义说:“赵构和朱由榔同样都是逃跑皇帝,但是南宋王朝有岳飞等抗清名将威震敌胆,驰骋战场,挡住金兵南侵;而南明虽然有李定国、张煌言和郑成功等抗清名将,只是取得了一些暂时的局部胜利,却没有一位能克敌制胜,力挽狂澜的将帅。我们退守东南海疆后就陷入了困境。”
雪雁从梦魇中苏醒,感到一阵奇妙的欢快袭来,她使劲睁大眼睛寻找,原来是天赐正在同她亲热。她情不自禁地舒展身子,紧贴他的胸脯,嗔怪道:“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天赐嬉笑道:“我见你睡得很死,就自己上来了。任我揉搓摆弄,忒刺激。你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有女鬼附在你身上了。”雪雁心有余悸道:“梦魇里似乎是董鄂妃的魂灵附在我身上了。”天赐狂飙似地欢腾着:“别害怕,有我呢。我是金星王子下凡,任何冤魂遇到我都得退避三舍。”雪雁紧紧搂着他矫健的身子,百般承欢:“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稍事休息,她春意阑珊:“我们来点浪漫的。”说着翻身上去,骑跨着摆动柳腰缠绵起来。天赐在底下一会亲吻杏唇,一会儿抒搓胸脯,欢畅无比。雪雁激荡起伏喘息道:“金星王子,你感觉怎样?快活吗?”“忒爽,忒刺激!”床头玻璃镜里,映照出俩人缠绕在一起激情似火的情境,正是:
闺房昨夜喜洋洋, 锦鲤戏水碧波漾。
馨香美人春意盎, 镜花水月温柔乡。
第二天,天赐陪同雪雁悄悄地到八大胡同探访,想要圆梦中之托。妓院老板王姨娘以为天赐他们是嫖客,伤心道:“一年多前有位贵客来这里探访,也跟你们一样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后来知道是清廷皇上爱上了汉家烟花女子,硬磨软泡将她接进了宫。谁知她竟是红颜薄命,葬送了卿卿性命。”天赐问:“那满清皇帝是真心爱她?”王姨娘说:“我看是真心爱她。他把宫闱之事全都抖落出来了,为了证明他的真爱,还撕开了皮马夹,拿着剪子就对着胸口扎,还说‘死在牡丹花下,做鬼也风流!’他一退早朝就往这里跑,天天来,夜夜如此。”雪雁问:“一个是汉族烟花女子,一个是当今满清皇帝,门不当户不对。后来她怎么答应了他?”王姨娘说:“他天天来缠着她,还给她画像,逗她笑。碰上这么痴心的皇帝,她也束手无策。你看他那火一般炽热灼人的目光,看上去确实是真心爱她,撩拨得她心甘情愿跟他进了宫。再说那鞑子太后见儿子痴迷不悟,寻死觅活,也不理朝政,天天往这儿钻,万般无奈也只得答应他的要求。现在痴心皇帝为了她又出家当了和尚。真是前世作孽,一对痴男怨女!”
天赐见闺房依旧,却人去楼空,不禁感到愁肠百结难以排遣,坐到古筝旁,弹唱起南唐末代皇帝李煜的《浪淘沙》: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
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
时难。流水落花春已去,天上人间!
刚弹唱完,只听“咔嚓”一声琴弦断裂了。雪雁说:“怕是梦中的鬼魂又显灵了。姨娘,为了圆梦中之托,我想把她的这把象牙宫扇和几本书函、一身衣裳带回江南她家乡去,建个衣冠冢,告慰她在天之灵!”王姨娘说:“阿弥陀佛,难得你们心地善良,菩萨保佑你们。我这就把她的旧物包裹好,全都拜托你们了。”
天赐负责京畿和北方的秘密抗清活动,为了避免家人被牵连进去,他白天运筹帷幄、奔走忙碌,夜晚总是在香山或西华门外的秘密联络站与雪雁住在一起。俩人饮酒吟诗、琴棋书画,有时也在一起缠绵排遣,难得能有机会回家探望。福临在西苑万善殿削发为僧后,天天诵经参禅,不理朝政,引起了诸多议政王大臣的不满,眼看一场宫廷政变即将上演,他想在北京静观其变,根据形势发展再相应调整策略。现在清廷议政王大臣中要算简亲王济度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他是叔郑亲王济尔哈朗的次子,长子富尔敦去世后,他继承父亲爵位,由简郡王改号简亲王,理所当然应该成为议政王之首。目前和福临同辈的只有他和安亲王岳乐、信郡王多尼三人,论辈份、资历和军功岳乐都不如他,但岳乐比他年长几岁,在早朝时总是坐在他的上首,而多尼年轻,与福临年龄相仿,不是他的对手。他心有不甘,想趁机纠集富寿等反对派,发动宫廷政变废掉福临,自己继承皇位。
但是出乎天赐的意料,不久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机,老臣索尼得到济度准备搞宫廷政变的确凿证据,并及时禀报给太后大玉儿,这个铁腕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粉碎了这伙反对派的图谋。其实,大玉儿也能够体谅议政王大臣们对福临的不满,她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痴迷不悟、倔强任性、不成大器的儿子呢?要是像武则天那样多生几个儿子,她也想把他废了。天赐听到从清宫传出的情报后分析道:“清廷虽然暂且重归往昔的平静,但是太后大玉儿没有办法劝说儿子福临回心转意,所以她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目前清廷的政治危机。我估计不出数月,又一场好戏就要在清宫上演。”
转眼到了西洋的圣诞节,今天是平安夜,相当于中国的大年三十除夕夜,傍晚时分天赐带着雪雁和两名弟兄悄悄地到城南的天主教堂去看汤若望。在晚霞的映射下,远远看到教堂那浅灰色三圆顶正中的巨大十字架熠熠生辉,耶稣的名字LHS三个硕大的拉丁字母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这座青砖木结构的别致建筑格外引人注目,前面的三座塔楼像一只笔架似地耸立着。他们穿过两排庭柱来到客厅,尖顶拱形窗户上的五彩玻璃绚丽华贵、色彩斑斓,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辐射出热烘烘的暖气。早有仆役报告了贵客光临的好消息,只见汤若望兴冲冲地从楼上下来,久违多年的两个异国挚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汤若望兴奋地说:“谷先生,多年不见你变得更加英俊潇洒,像个风流倜傥的王子。你看我,已经变成一个胡须垂胸、弯腰躬背的糟老头了。”天赐凝望良久,调侃道:“不,你变得更加精明强干,像个朝气蓬勃的老顽童。”这对忘年之交有聊不完的知心话。天赐说:“我看你的教堂比前几年要冷清许多,那几年顺治皇帝频频光临你的教堂,如今他削发为僧,你这里也不再有门庭若市的好光景了。”
汤若望感叹道:“自从董鄂妃撒手归天后,他失去了精神寄托,在玉林秀和尚的劝说下,终于皈依佛门。这是大清帝国的不幸!”天赐说:“听说福临十八九岁时经常违背君臣之礼亲临教堂来拜访你。”汤若望说:“他十八九岁时正值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聪慧自信,孜孜好学,对天文、历法、生物、医学都感兴趣。他二年来苦读许多圣贤之书,明白了用武力是征服不了天下的,唯有上帝的仁爱和儒家的仁政理念才能治国平天下,仁爱是一位圣明的君主应有的美德。”天赐说:“据说福临在聆听上帝教诲时还虔诚地跪拜在耶稣圣像下。”
汤若望深情地回忆说:“那时他亲政不久,怀着一颗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不顾朝廷的君臣之礼,两年内来教堂总计有二十四次。有时是大队人马鼓乐喧天,清除街道闲杂人群的长鞭‘啪啪’甩得震耳欲聋;有时却只带几名穿黄马褂的侍卫和几位头戴红顶花翎的朝臣。我们在一起谈论天文、历法、自然科学和社会伦理道德、宗教信仰。他仿佛不再是堂堂大清帝国的皇帝,而是一位虚心好学、谦恭求教的少年学子。君臣面对而坐,促膝谈心,非常亲昵随意,还尊称我为汤玛法,也就是汉语中的汤爷爷,似乎与耶稣结下了不解之缘。”
天赐说:“听我的朋友传教士狄龙说,中国皇帝厚待欧洲传教士汤若望的情况,通过邸报传遍了你的故乡和欧洲各国。邸报上描述,中国皇帝特别愿意同沙尔·汤若望讨论耶稣教义,还嘱咐身边的侍从官把上帝的信条、恩典、‘十戒’甚至养生术记录在典籍上。有一次中国皇帝不管外面寒风凛冽,滴水成冰,拿着圣经独自在宁静的书屋里通宵达旦地阅读。中国皇帝对西洋的跪凳和念珠特别感兴趣,还向沙尔仔细询问耶稣教规和生活习俗。圣诞节时亲自到教堂观瞻耶稣、玛丽娅和天使的神像,到马槽看耶稣的诞生之地。感恩节时中国皇帝在教堂大办酒宴,酒桌一直摆到教堂外的马路上。”汤若望灿烂的笑容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喜悦:“你说得一点不错,确有其事。”
天赐称赞道:“你原来出身德国贵族,自身就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又有渊博的学识,天文历法、自然科技无所不通,你温情脉脉、循循善诱,俨然是一位品学超群的长者,这些都令福临耳目一新,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驱使他多次造访。听说福临给你加封了一大堆头衔,什么钦天监正、太仆寺卿、太常寺卿,还别出心裁地发给你一张印有龙纹玉玺的极其精美的敕书,赐你为‘通玄教师’尊贵称号,从此青云直上,官运亨通。听清廷的大臣们议论,福临早朝时还给你赐坐,位居议政王大臣之上,与皇帝平起平坐。”
汤若望苦笑道:“这虽然是少年天子的一番好意,对耶稣教在中国的传播带来许多便利,但对我个人却并不是什么好事,高处不胜寒,况且还有那么多双嫉恨的眼睛在注视着你。我担心哪天好运到了尽头,厄运就会降临到我的头上。”他取出敕书和朝服给我看。敕书上写着:
尔汤若望来自西洋,精于经纬,阅通历法。徐光启特鉴于相,一时专家治历如魏文魁等,实不及尔。但以远人,多忌成功,终不见用。朕承天眷,定鼎之初,尔为朕修《大清时宪历》,迄天有成。又能洁身持行,渥心乃事。今特赐尔嘉名,俾知天生贤人,佐估定历,补数千年之厥略非偶然也。
那件正一品的深红色朝服上用金线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官帽顶上镶嵌着一枚红宝石。按照官场习俗,还对远在德国的汤若望父母祖辈一一追封官爵。福临怜悯汤若望终身未娶,没有子嗣,还下谕将他侍从的儿子过继给汤若望,赐名汤士宏。
天赐劝诫道:“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中国有句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又说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自从你用金十字架叩开了清宫的大门,凭借着满清太后和皇帝的权威,在清廷确立了尊崇地位,在京畿和北方建造了许多教堂,吸纳了一大批基督教徒。一些传教士甚至公然声称中国皇帝也相信中国的始祖伏羲是亚当与夏娃的子孙,还说印度的如来佛祖是犹太人。中国从秦始皇开始就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国家,皇权高于一切。中国的儒、佛、道三教成鼎足之势:道教是本土的宗教,具有精深博大的文化底蕴;儒家文化深深地植根于中国的土壤之中,虽然不是宗教,却有儒教之称;从印度传入中国的佛教已经被长期儒化成为中国和东亚的主要宗教。宗教都有排他性,现在福临皈依了佛教,听说佛教禅宗的临济派正在摩拳擦掌要与基督教一争高下。不过中国的宗教太多,有时一家人里有的供奉观世音菩萨,有的祭拜太上老君,现在又有信奉耶稣基督的,这么多宗教在中国既相互竞争又兼容并蓄。我最担心的是福临那些议政大臣,特别是像鳌拜这样的重臣,仇视汉人,更仇恨洋人,你得小心提防才是。”
汤若望说:“你观察得非常正确,鳌拜早就把我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他一旦得势,我恐怕迟早会被他诬陷入狱。我早就作好牺牲性命的思想准备,老弟,到时你一定要来探监,如果遇难要为我收尸安葬。”天赐劝慰道:“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还有铁腕太后大玉儿可以保你无生命之虞。听说你和福临曾经谈论过婚姻生活。你还把他带到圣母玛丽娅像前忤悔自己不幸的婚姻和性爱生活。”
汤若望是个绝对禁欲的清教徒,除了传教布道,就是看书或写作,长期甘守寂寞和清苦,谈到婚姻和性爱生活时他显得羞赧窘迫、局促不安:“皇上确实曾经敞开心扉,跟我倾吐过他不幸的婚姻和性爱生活。”他甜蜜地回忆起那段温馨的往事。
教堂里少年福临正在专注地听汤若望讲基督教规,福临问汤若望:“上帝的律规帝王也要和臣民一样遵守吗?”汤若望肯定地回答:“是的,帝王要治理好国家更要以身作则,做臣民的楷模。”福临俏皮地问:“那么帝王也不能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要实行一夫一妻?”汤若望狡黠地说:“皇上你治理着世界上最大的帝国,应该自当别论了。”福临却紧追不舍:“照你这么说,帝王就可以一夫多妻,纵欲无度,随意淫乐?”汤若望忽然明白了福临问话的意图,严肃认真地规劝道:“臣虽然是西洋传教士,既蒙圣恩,委以‘通玄教师’之职,就要尽职尽责。老臣见圣躬欠佳,临朝无精打采。这皇上乃亲近女色,精血消耗过度之故。皇上,你贵为天子,可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福临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直言不讳,神态窘迫地说:“朕贵为天子多临幸几个美女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后宫的皇后、嫔妃都是母后指定的蒙古女子,没有一个能让朕满意的,凡是朕看上眼的母后都千方百计地阻挠,朕在婚姻大事上没有自由!”谈到感情的事他总是异常激愤,“第一个皇后虽然姿色尚佳,但是骄横刁蛮令人厌恶,我坚持将她废为妃子了。第二个皇后也是母后一手操办的,姿色平平,却木讷愚昧,没有吸引力。汤玛法,为什么我不能独立自主地去爱一个我所爱的女子呢?上次是四贞让我心动,却成了镜花水月。我为了排遣相思之苦,借酒浇愁,经常随意找个宫女发泄,纵欲无度,甚至一次次地换上便服深更半夜溜出后宫去寻欢作乐。这次有一个汉家女子让我爱得如痴如醉,我很痛苦,真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已下定决心,哪怕违反祖宗家法也要得到她!”福临面对这位他非常尊崇的白胡须垂胸的洋老头,敞开心扉,倾诉自己心中郁积的愤懑。
汤若望没有用伦理道德的说教来劝诫福临,而是将他带到圣母玛丽娅像前。福临看着圣母慈爱而纯洁的面容,在胸前划着十字:“圣母玛丽娅,请告诉我,难道我命运如此多舛,注定一辈子要被没有爱情的婚姻束缚!我还这么年轻,求圣母赐教,阿门。”汤若望默默地注视着多情的少年天子,觉得他非常可怜,身为天子却无权享受爱情的自由和欢乐,他实在是爱莫能助。“汤玛法,以二个帝王来说,苛政暴虐与挥霍淫乐,哪一种造成的罪孽更大?”“皇上,我认为挥霍淫乐罪孽更加深重,轻则滋生腐败,重则亡国灭族。中国的皇帝多数是短命的,中国的俗语很富有哲理,‘蛾眉皓齿,伐性之斧’,纵欲无度,耗损精力,哪有不缩减寿命的?您是一国之君,要节制情欲。”
福临痛苦万分:“正因为我是一国之君,才一再克制自己玩偶般由母后摆布。我也是人,我心有不甘呐!我为什么要生在帝王家,我多么羡慕男耕女织的百姓生活。我受不了,就像你们西洋诗歌里唱的那样:我是一只自由飞翔的夜莺,为什么不让我降临爱情的玫瑰园。”福临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痛苦和愤懑,要不他的精神会崩溃的。汤若望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德国红葡萄酒和一对玻璃酒杯,斟满酒虔诚地递到福临手上:“曹操诗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老臣陪皇上一起喝,一醉方休!”福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醉方休!”
汤若望说:“一个月前,皇上召我进宫,商议在几个皇子中挑选皇位继承人。他说得了天花病,将不久于人世。我说你的病我可以治好,你还年轻。他说他决心退位去做和尚。于是我建议说,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必须在皇子中挑一个得过天花的,这样他有了抵抗力不会再得天花了。皇上说,只有三皇子玄烨符合条件,他母亲为贵妃,自小又聪明过人,深得皇太后的赏识。现在皇上的病已经基本痊愈了,看来这场宫廷风波即将过去了。”天赐分析道:“我以为这场宫廷风波还刚刚开始,不久将有惊天动地的宫廷政变发生。”汤若望却不以为然:“今天是西洋的平安夜,你们就跟我在一起欢度节日吧。”
年夜饭特别丰盛,有香槟酒、白兰地,红葡萄酒,还有火鸡、牛排、鹅肝、奶酪和各色西式糕点。义孙国良为他们斟酒,汤若望与天赐举觞称贺,频频碰杯,开怀畅饮。雪雁初尝西餐觉得风味独特,但是吃到嘴里总感油腻,不如中餐那么香醇可口,也用不惯那些刀叉杯具,不如中式筷子、餐具那么运用自如、雍容华贵。晚宴一直到教堂午夜钟声敲响才散席,临行时天赐对汤若望说:“明年我们就要到浙闽抗清前线去了,也不知何时再到北京看望你。”汤若望依依惜别:“上帝保佑,后会有期。”
固然不出天赐的预料,来年正月,紫禁城的丧钟又敲响了。顺治皇帝驾崩,八岁的皇三子玄烨遵命即皇帝位,并令四位议政大臣索尼、苏克哈萨、遏必龙和鳌拜为辅政大臣,改年号为康熙。继位之初,辅政大臣继续镇压反清势力。平西王吴三桂上书清廷,请求出兵缅甸活捉永历帝朱由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