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吐纳的第二日正午,刘青领着李逐日去了一间小屋。
那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如洞。
一张架子正对着门,搁置着一面铜镜。满布的尘灰,被门口突兀的光惊扰得四处乱飞。
他说:“以后你来这儿练。”
往后的日子,刘青似乎打算真正带她修习,固定了个专门的时间将她锁在这间屋里。也不长,也就两小时左右。
刚开始两天确实有在认真感受气的流动,没感觉了就练练剑。
但是李逐日在发现自己偷偷带游戏机进来玩刘青也没管后,便逐渐放肆。
什么泡椒凤爪啊、啤酒可乐啊都往这儿带。
换个地方玩罢了。
而且这种背着人偷偷玩,比平时在外面的时候更觉自由有趣。
玩了不知多少时日,李逐日才猛然发现——刘青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师父?师父!”她对着群山大喊,风轻拂发丝。
“你人呢?刘青,出来。”她对着河流哀嚎,水波破碎倒影。
不吃不喝不睡,她翻遍的山上的每个角落,却始终不敢涉足那条通往山下的小径——她舍不得。
是这一方小院里踱步的两年岁月,山下人口中的虚度光阴抚开了她心口不知所名的浓雾。
是她在这里接受的一个新的长辈,真正把她救回了自己最纯真的样貌。
让她透过透明的躯壳,看清了自己心底那颗小小的灵魂。
终于于一日清晨,洗脸之际,精疲力竭,躺倒潭中。
不知不觉,李逐日已然辟五谷,通六窍。无人督促的时间里,她没日没夜地修炼。
明明已经会背了,还是一遍又一遍翻看刘青的笔记;腿早就好了,还信守着筑基之约;有计时工具,仍固执地扯一红布,撕成一条条挂在树上。
一棵树,便是百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逐日长跪于镜前,浓密的黑发野蛮地披散着。镜中,泪大颗大颗滚落,打湿了四四方方的日光。
她为自己的无能哭的天昏地暗,跪坐在地上,报复性的用指甲扣着长卷,一字一顿。
明明都看懂了,明明都学会了,确实感受到丹田汇气的发生。但是何为基?
不知所云,又要如何筑啊——
老君曰: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妙经言:第一委炁立,第二顺炁生,第三成万法,第四生……
……
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
对不起,这顺天之道,怎得越练越痛苦。
“我明明见过真仙的。”
“何为真,何又为假。”
若是真,怎的漫山遍野的红布,都烧到了天边。
若为假,日月又为何仍在轮替。
竟是如此狠心,让山林间都挂满了我一人独自煎熬的时间。
太阳快落了,李逐日目光散淡间,瞥见影中,自己的背上上交叠着一片不属此间的阴影。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不动声色地紧盯着这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