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他…当时并不是自愿去的,听奶奶经常说,那个饿殍满地的年代,爷爷一路和奶奶流浪到了人类生活的地方,为了救活重病在身的奶奶,无奈加入了人类军队,虽然奶奶的病好了,但是一个下雨的晚上……”
说到这里,目月不经意间停顿了一下,继续讲到,“爷爷的部队要撤离了,但是没人通知还死守在防线前的军队,就这样,后排撤光了,前面的军队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抛弃,纷纷逃散,只有爷爷坚守了当时入伍的诺言,死战到了最后一刻。”
目月讲完,右手不停地揪着裙边,眼神黯淡地看着窗外与那个时代截然不同的世界,心里的悲哀如同冰冷刺骨的井水慢慢淹没她的思绪。
“后来,奶奶被兽人的军队接走,来到了我的家乡,在那里,我的家生根落地,但她直到去世,也没有收到爷爷的遗物和军功证书,大概,人们早就把他忘了吧。”目月苦笑了一声。
“那这么一来,目月也算是烈士子女了,为什么一点正常待遇都没有!”朝心听后咬牙切齿地说着。
“还能怎么说呢,那个年代,兽人去人类战争前线打仗,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呃,我没其他意思啊,就是说个真实情况。”暮雨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语言,已经汗流浃背了。
尽管这样,还是被朝心瞪了一眼。
到了纪念碑处,目月看着十字架一样高耸的纪念碑,平滑的质感透露着一种与之并不相称的感觉,好像这庄严的纪念碑只是用来装点市中心政府大楼的装饰品。
或许,人们不但早就忘了那场战争中的人,也遗忘了那场战争的痛吧。
这流着血的历史,却被打磨成了平滑无比的石碑,阳光投射在庞大的躯体上,好像那日晷,一轮又一轮,见证人们遗忘的轨迹……
目月有些失落地转过头,这样的纪念方式,她感受不到爷爷残留人间的念想,也许爷爷早就忘记了这个让人失望的世界吧。
“目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呢,爷爷看到你成年的样子一定很高兴的,乐观一点。”朝心看着目月耷拉的耳朵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一定会的。”目月微笑着回答。
“那下一站,咱们就去城市边缘的太阳花海,那边人也少,还能省点心。”说着,暮雨又打了一辆车。
“你说这人类也是,人多一点就不敢冒泡,这一路上那个司机一句话都不敢说,哈哈。”暮雨嘻嘻哈哈地拉开车门。
“谁知道呢,目月,来吧,今天你可是这趟旅途的焦点哎。”朝心拉着目月坐进车里。
“几位坐好,系好安全带啊。”司机一看一下子上来三个兽人,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嗯,知道,去太阳花海。”暮雨系上安全带。
从白米市的中心大道开往太阳花海,大概要半个小时的时间,目月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无数人匆匆忙忙地赶路,他们把自己的影子抛在身后,忘记了身后的路,也捉摸不透未来的模样。
与其如此,不如歇一歇,就当是让时光沐浴自己的回忆,人间能有几回搏,但转念一想,又有几回是为了自己活着,而非是别人手下用之可弃的傀儡呢。
目月看着胸口的胸花,银色的胸花别在抹胸裙的领口,尽管这朵花不会开放,但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答案。
“目月,到了,别发呆啦,记得哦,拍照要美美的哇!”朝心拿起相机,刚刚下车就对着目月一阵拍。
太阳花海布满了数百公顷的平原,本来是一片无人治理的荒地,但是不知为何,或许是机缘巧合之下,这里渐渐开满了太阳花。
就如少女成年的这一天,它们向着阳光开放,要给予她青春最耀眼的时光。
目月在朝心与暮雨的注目下走进花海,风渐渐吹来,送来内心的祝福,这个从小便经历苦难的女孩终于真正地站在了阳光下。
那是比埋头书本更加心动的时光,目月托着一朵摇摇晃晃的太阳花,少女的轻抚如同那暖阳播撒,就连一向憨憨的暮雨都忘记了点燃嘴里的香烟。
“目月,看这边!”
目月转头看向朝心的方向,少女那不经意的眼神里透露着纯真与如释重负的轻松,就像透过阴霾的阳光照耀在一颗钻石之上,那份璀璨夺目是朝心从未见过的。
目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铜铃,那是裙摆末端最后一个装饰,她把铃铛别在裙摆上,裙摆随风飘动,清脆的叮叮声向天空号召着这位少女18岁的到来。
一切,如此圆满。
目月坐在花海中,纯白的裙摆让她看起来好像是一颗沉睡在其中的珍珠,围在田埂边上的人类都纷纷驻足,他们从未看见过兽人如此动人的一面,不少人也跟着拍照,生怕错过了什么美好的瞬间。
就这样,目月度过了自己的成年礼。
她不再纠结先前的烦恼,朝心和暮雨如同心中裂隙照进的一道光,蜷缩在角落的那个小女孩终于看向了墙角以外的地方,看向那一抹光。
“嘿,你好,可以帮你的朋友拍张照吗?”一个陌生但活泼的声音从朝心耳旁传来。
朝心转头看去,那是一位三花猫血统的兽人女孩,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男生。
“我叫铜铃,身后这位是我的朋友瑞杰。”
朝心同意了女孩的请求,目月也表示同意。
风听铜铃轻轻响,悦耳随风,又归乡……
作者有话说
风听铜铃轻轻响,悦耳随风,又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