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趴在瓦片上,呼吸急促。
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湿透鬓发,浑身如同下了一场秋雨。
仇九千一脚踩碎最后一人的膝盖,自那人背后,颈间抽刀。
缓缓割下头颅。
吐了口涂沫,丢到一边。
有意无意看了一间六子藏身的地方。
六子尽力压低头颅,藏在屋檐后面,身子却开始止不住颤抖。
仇九千拄着那柄钢刀,刀身直指地面,鲜血横流。
忽然抽刀,刀尖贴着地砖滑动,仇九千奔跑起来。
六子意识到不妙,他早就知道自己藏在屋顶。
跑!!
刚生出这个念头,刀光晃过他的眼睛,强撑着打颤的双腿从琉璃瓦上滑下,借力墙面一蹬,越过铁匠铺的围墙,向屋后的街角巷弄奔跑起来。
“咻!”
一声闷响,刀尖入肉的声音响起。
六子只觉得肩胛骨的骨头要碎了,巨大的撞击力让他向前趴去。
即使戴着护心甲,也觉得后背一阵激荡,瞬间受了不轻的暗伤。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
骨碌翻了个身子。
仇九千已然停下脚步,慢悠悠捡起刀,抗在肩头,站在不远处,饶有玩味看向六子。
大匪眼中,三十米处躺在地上挣扎的小家伙,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赊命人官服,就像刚出窝的雏鸟,扑腾着飞不起来一样可笑。
毛都没长齐,还想学着别人捡漏?
六子双手撑地,腰间刀鞘拍在地面上砰砰响,却是怎么都站不起来。
吓得六神无主,裤裆里小老弟挺直,感觉都要尿出来了。
“哧溜。”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
仇九千侧身看去,围墙边上角落里蹲着一个啃着烧饼,喝着白汤的年轻人。
阴影里还爬着一条大黑狗。
正对着一个空盆流着哈喇子。
穿着青衫的少年揉了揉额头,暗骂一声晦气,好不容易找了个有阴凉地方吃上个肉烧饼,怎么就碰到这档子事。
“老黑,咱们走。”
一人一狗。
挪了个屁股,准备悄悄溜走。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行走江湖,莫要多管闲事活得才长久。
仇九千撇了撇嘴,在他的眼皮底下动屁股挪走,这是当他眼瞎啊?
见者有份,等下一个也别想逃,都要死。
六子看见了那吃肉烧饼的少年,就像看到了亲爹,“兄弟,快跑,去司命府报官!他是大盗仇九千…”
说完,拔刀而立。
青衫少年嘀咕了一声,这都能站起来?肾上腺素疯狂燃烧啊。
仇九千笑了笑,拖着刀缓缓靠近六子。
无所谓道:“去吧去吧,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俩人一狗跑得快!”
这时青衫少年刚刚吃完烧饼,喝干净一碗白汤,抹抹嘴。
仇九千?
城楼墙上的悬赏令写了,大盗仇九千,活捉三百两,只取人头五十两。
大概活捉了以后,他偷盗的那些金银珠宝的线索,更值钱?
“原来你就是仇九千啊?”
仇九千走近,稍稍探查少年气机,空空如也,浑身上下什么也没有,一丝武夫滚烫的气血也无,挑了挑眉头,原来只是个普通人。
六子这才发现,站立不动的青衫少年原来是个不会武的普通人,这会儿应该都吓傻了。
普通人才好,如同杀鸡。
仇九千轻飘飘一刀递过去。
青衫少年抬手,丢出碗,那刀不偏不倚正中碗口,瓷碗碎了一地。
仇九千感受着瓷碗上內含的劲力,皱了皱眉头。
碗碎力道才破,不像是普通人,江湖上没有这样的普通人。
犹豫了一下:
“敢问阁下尊称?”
青衫少年大袖飘摇,笑眯眯摸了摸身边大黑狗的狗头:
“免贵姓赵,赵仙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