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电话那头哽咽了。
“可是…你的双腿已经不适合高强度比赛了,如果再踢下去,后半生可能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你的路还长着呢…听爸爸的话,咱不踢了,咱得向前看!”
“…”
听着电话那头的父亲的话语,章然只觉自己脸上有些温热,眼睛渐渐模糊,摸了上去后才发觉那是泪水。
“奇怪,这明明说的不是我,可我为什么会哭?”章然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左手上泪痕。
电话那边父亲的话,他并不知晓前因后果,也不知道如何去接这些话,如果硬要解释的话,那么只可能章然穿越过来的灵魂,而这副躯体体背负着很多沉重的故事,这一句句的关心和问候,彻底凿穿了章然的心理防线,他只觉喉咙间一阵翻江倒海,却无法言语。
“儿子,听爸的话,这家俱乐部是李叔朋友做的,队里面需要像你这样有青训背景的助理教练,待遇也很不错,养活自己肯定没有问题,你要相信你自己!”
“嗯。”
章然情不自禁地回应了电话那头的父亲。
“另外,那个没有底线的俱乐部,你妈已经联系了市里最有名的律师,接下来就是和他们法院见了,你放心,爸妈肯定会处理的漂漂亮亮的,这口黑锅绝不能让我儿子背一辈子!”
“嗯。”
电话那头继续娓娓道来,章然微微侧着头,将耳朵紧紧贴在了电话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父亲的话,章然并不清楚前因后果,更别提接住他的话了。
在现实世界里,他的父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外科“一把刀”,母亲是电视台的节目总编,自己小时候接受过一阵子的足球培训,不过后来还是选择了上学,考上了华东政法学院,过着平凡且快乐的生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平坦宽阔的道路散发的希望的光芒。
可在这里,这个章然过着和他截然不同的生活,同样应该充满希望的年纪,却是一个不一样的开始。
“爸,我这边一切都好,放心吧!我会加油的!我不和你说啦,挂啦。”章然抿了抿嘴,挂断了电话。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开始涌现各种画面,结合电话那头父亲的话语,他已经猜到了自己流泪的缘故。
在他的脑海里,那个和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章然,小心翼翼地摔碎了小猪存钱罐,用自己积攒的零花钱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足球,这个足球陪伴着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画面一转,父母开车载着自己前往了上海,小章然迫不及待地摇开车窗,瞪大眼睛望着窗外,车缓缓驶向了上海郊外的一处专业足球训练基地,那里一眼望去尽是球场,小章然兴奋地在车上又蹦又跳。
再接下来,脑海中画面像被按了加速键一样,不停切换翻转。
皮肤黝黑的章然一遍又一遍重复做着传球、射门的动作,他满头汗水,眼神格外坚毅,从枯坐替补席,到稳定轮换,再到首发登场,最后成为全场焦点,骄傲地戴上队长袖标,接受着场边一众中外球探的注视和考察。
当脑海中的他头顶脚踢,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帽子戏法。
“哥么,我是真的羡慕你有这样的足球人生啊!”
章然甚至兴奋的跳了起来,这些画面都是穿越前章然梦中才敢想的画面,这不就是自己儿时踢球的梦想吗?
可接下来的画面,又让章然感慨人生的不公,命运的无常…
医院的一个小房间,窗帘紧紧拉着,章然坐在病床上,两只腿都戴着厚重的护具,面如枯槁,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房间外面,章然的母亲暗自垂泪,章然的父亲一手拿着片子,一手揪着一个中年秃头男人的衣领,这个中年秃头男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封面上写着“解约通知书”的字样。
“伤病是职业体育的一部分。”
这样的画面,章然不愿意再看第二眼,尤其是画面中的那张惨白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这个画面是章然脑海里面浮现的最后一个画面,章然知道这个昔日的他,这位昔日奔跑在绿茵赛场的他,再也踢不了足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