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云再次将头上盘起的发带一拽,那长长白发滑落下来,竟是一股柔美之姿。
众人皆愣了神,这高长云并不是老头子,而是个一直女扮男装的老妇人?!
“你还,记得我吗?”
高长云语气舒缓,眼神中光芒闪烁,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反射出前所未见的深情。这湖水的光反射着张璇卉,反射出那记忆中的,曾模糊不清的画面。
张璇卉双眼鲜红,面色慌乱,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你。。。”
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此刻逐渐融为一体,向着正确的图案拼凑着,那完整的思绪,慢慢展现。
“不。。。为什么。。。不!”
张璇卉再也止不住,竟是几滴泪水流下,语气中尽是绝望与痛苦。喻归尘也十分震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张居士有这样的神情。
张璇卉只觉得脑海中有丝声音,越来越大,呼唤着自己。那声音越来越大,无法制止,似乎吞噬了自己全部的意识与知觉。
而那些记忆的碎片,终究拼凑成了完整的图案,却像一把锋利的剑刃,不断刮扯着张璇卉。脑海中似有无形的恐惧,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一切。
这无情的声音,嗡嗡作响,震碎心灵,头痛欲裂。
“不!”
张璇卉面容痛苦,泪流满面。转身白影飞过,逃了出去。
“居士!”
“师姐!”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张璇卉本就轻功不俗,已经远飞出去。
“张道长,麻烦您去寻一下居士,这边我先照应。”
张宇清点了点头,同意了喻归尘所说,便也飞了出去。
高长云再次无助地回到座位,只觉浑身无力,甚是疲乏,渐渐闭上了眼睛,意识逐渐模糊,倒了下去。
“大爷!”
喻归尘和南宫星将高长云扶到了卧室的床上,喻归尘还在想,刚才顺嘴又叫了大爷,现在是不是该叫大娘了?
“额。。。高大娘,您先好好休息,那位道长已经去寻居士了。是我不好,不该把她带来。。。”
“没有关系。”高长云慈祥地笑了笑,这神情就如同喻归尘的奶奶或姥姥一般,充满着疼爱。
“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们,是我年岁大了,有些事情,承受不住。你们都是好孩子。。。”
话还没说完,高长云突然咳嗽了起来,南宫星赶忙从一旁拿了杯水,高长云慢慢饮下,又躺了回去。
“高大爷,额不对,高大娘。。。”
“呵呵。”高长云轻笑:“还是叫大爷吧,我以男儿之身,已经活了快五十年了。。。”
五十年?那岂不是,在张璇卉死之后就开始女扮男装了?难道。。。
喻归尘突然目瞪口呆,似乎想到了什么完全不敢去想的因果关系。此刻纵是八面玲珑,口齿伶俐的喻归尘,竟也呆滞着,说不出话来。
“好孩子,你本就聪明,应该,也猜到了个大概了吧?”
高长云半睁着眼睛,苦笑着,看向喻归尘。
时间追溯,五十年前。
河南禹州,富商高家。
高长云身为高家唯一的大小姐,对于世道而言,应是红妆淡抹,婵鬓梳妆,深于房中的大家闺秀。只等来日到了年岁,找一如意郎君,相夫教子。
但高长云生来,便不愿穿那绣裙,不愿涂那胭脂水粉,更是不愿戴那金钗玉簪,甚至连长发都不愿多留。
可当时的世道,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高长云便学习男子,将头发绑了上去,活像一个正处少年的小书童。
加上高长云生来便声音粗厚,比一般的女子声线要厚重许多,又长得女生男相,这么一打扮,简直就和男人相差无几。
高父自是不允许高长云这么打扮,一个女儿家,天天像个男子一样,成何体统?
高家也为高长云筹办亲事,可高长云从来都不满意来提亲的各种男子,甚至远而避之。高父只当是女儿不喜欢,便没有多问。
后来的高长云才知道,原来自己生来,便无法对男子产生情愫。但这事情,定是不能让家人知晓。
某一天,高家新店铺开张,请来正一派的道士,开坛做法,保佑生意兴隆。正一教本就有驱邪祈福的学问,自是没有拒绝。当时的掌门人张正常,便派了几个弟子下山来。这其中,有他的大儿子,张宇清的大哥,也是张宇清上一代的掌门,张宇初。
也有他收养的义女,也是他唯一的女弟子,张璇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