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沿着着脚下那道被人踩踏过的路跑过去,凌霁的心情也就越发沉重。他几乎能想象到穿着毛皮大衣的山匪成群结对,背着各式各样武器踩踏在雪地上面的样子,身型在奔跑中被压的越来越低,几乎要紧贴在地面,双腿的每一次摆动都在身后地面上留下不小的泥坑,鞋子裤腿上沾满泥浆。
此时他只恨自己没有之前见过那个盗圣伯義雪一样的高深轻功,而就在他迫切的心情逐渐高涨达到极致时,前方突然有一座院落孤零零地出现在他的眼中。
万籁俱静,唯有雪水沿着屋坡滴下来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凌霁停了下来,鼻子在呼吸之间,闻到了血腥气。
青珏提早一步扑进了院落,凌霁来到院门前,脚下是无数的鞋印,他轻轻一推,发现并没有锁,门逐渐打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暗红色洒在雪上,杂乱无序,仿佛一位不吝颜料的画师在寒冷的冬日画下了最为艳烈的花朵。凌霁走进去,院子中满是狼藉,但他的目光却只聚焦在院子一处,身体里的力量随着自己的逐渐前进而流走,凌霁无神地来到院落中间,看着脚下横躺着一具尸体,身体被破开里面内脏留下被啄食过的痕迹,这样的天气下已经开始腐烂发臭,血液流干了睁开那双眼睛死死地盯向天空。
辽东陈子恪,这位在辽州乃至中,威两地都颇有义名的游侠在与侠女苏佩红相结连理归隐山林后,得来的却是为歹人在家中所害,天寒地冻间陈尸雪中的结局。
噗通一声,凌霁跪在地上,感觉这一刻自己对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耳边嗡嗡地鸣响,闻不见前方的尸臭,连呼吸都忘了去做,只能双手钳住自己的脖子弯腰将额头置在尸体上,无声地抽泣。
这是种能够杀死人的难过,如果此时凌霁还能有一丝理性的话便会熟悉,那种感觉与一年前分毫不差。
高昂的鹰啸忽然就此刻响起,白身花背的青珏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一身撞在凌霁的脸上,力气之大将他撞了一个趔趄摔在身旁的雪中。
凌霁猛地抬头,血红色的眼睛里看见的是青珏在尸体周围胡乱飞翔的身姿。
“还……还有人!佩红姐还在!”
他看懂了青珏所表达的意思,恍若黑暗中的最后一点光明。
失去的力量重新凝结在身体中,凌霁爬了起来,右手抚在尸体的脸上将他的双目闭合,然后一刻也不敢浪费,跟着前方翱翔的身姿,慌乱间追赶上去。
“四当家!都已经铺垫好了,是现在就点火?”
身穿破旧袄衣的胡子洪亮喊道,在他身前的巨石上,一个脸上惨白,两腮点了红艳的圆点,穿着一件白纸做的花裙,看不出是男是女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
“熏死她们。”那声音带着诡异,同样听不出男女。
之前说话的胡子应了声是,穿过周围拿着武器的匪朋来到山洞前,拿起插在木架上的火把,残忍一笑将火把扔进了身前那个巨大的草堆。
火焰骤地蹿了上来,很快便触及到了上方带着雪晶的茅草,白雪被烈火炙烤成流,渗入进底下铺就的草堆中,浓重的黑烟升腾起来,没等散开便被周围早就准备好的几个壮汉挥舞手中的蒲扇扇入前方的洞穴之中。
就在周围匪人残忍的笑声里,突然,瑰丽雄浑的圆月光辉忽地闪过,割开了沉沦的黑暗,四个正向着山洞中挥动烈风的土匪头颅应声掉落在地,草堆中燃起的火焰被那道光斩息,爆发出一阵更为浓烈的烟尘,然后缓缓向上飘去。
黑衣服的男子缓步从烟雾中走出,那双红色的眼睛左右晃动看向四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做了他!”